陳耀輝
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是我們黨關于制度自信的一次盛大檢閱和鄭重宣言。在這次全會文件起草過程中,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一系列明確要求,其中很重要的一條就是,衡量國家制度是否科學是否先進,主要看是否符合國情、是否有效管用、是否得到人民擁護。這幾句話具有極其深刻的理論內涵,對于我們樹立和增強制度自信具有重要指導意義。
評價一種社會制度是否科學、是否先進、是否站得住腳,這是古今所有關心政治的人最感興趣的話題。但是在過去很長的歷史時期內,人們都習慣于從抽象的理論出發來評價一種社會制度的優劣得失。比如在封建時期的中國,“君為臣綱”的制度安排被認為是符合天道,是君權神授的體現,是再合理不過的。西方現代資本主義制度,也被看作是“天賦人權”的表現。早些年,我們對社會主義本質的認識,從方法論上來說,也是從概念出發,比如,關于“一大二公”的說法,關于“割資本主義尾巴”的說法,都是對社會主義本質的誤解和誤讀,其危害和教訓是極其深刻的。
廣義來說,對于一種社會制度的評價也是認識論問題,是人的思維是否具有客觀的真理性問題。關于這個問題,馬克思在《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中有一段光照千古的名言。他說:“人的思維是否具有客觀的真理性,這不是一個理論問題,而是一個實踐問題。人應該在實踐中證明自己思維的真理性, 即自己思維的現實和力量,自己思維的此岸性。關于思維——離開實踐的思維——的現實性或非現實性的爭論,是一個純粹經院哲學的問題。”
可見在馬克思看來,人的思維的真理性只有在實踐中才能得到證明。既然如此,那么在評價一種社會制度是否合理、是否科學、是否先進時,就決不能離開實踐,決不能從“本本”上的抽象概念出發,否則就會陷入經院哲學的泥坑。
在中國歷史上有一個非常失敗的制度,就是王莽新政。王莽是個虔誠的儒家信徒,一心想恢復古代的井田制,于是頒布“王田令”,將天下土地改稱為“王田”,平均分配,禁止土地買賣。他還將奴婢改為“私屬”,禁止奴隸買賣。這兩項改革,如果單純從理論上看,似乎很前衛,很正義。但是從實踐結果來看,卻是一敗涂地。不僅地主豪強反對他,連普通百姓和奴隸也起來反對他。可見,一種制度的好壞,可行與否,不能從書本上找根據,更不能想當然,而要靠實踐來驗證。
關于社會制度的評價,除了上述哲學認識論之外,還有一種理論方法也很有用,這就是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成功運用的功能分析方法。這種方法有別于傳統的實體觀念。過去,人們習慣于從物質實體的角度認識事物的本質,但是在有些事物面前,這種方法不管用,甚至造成思想混亂。比如對商品的認識就是這樣。商品的本質,如果單純從物質的角度來分析是永遠也搞不明白的,而且會提出許多荒唐的理論。馬克思稱之為“商品拜物教”。這些人被商品的實體性迷住了眼睛,看不到這種物質實體掩蓋下的人與人的社會關系。在人類的科學史上馬克思第一個指出了一切社會存在物,就其本質而言都是人與人之間社會關系的物化。對于這些事物來說,其本質不在于它們本身是什么,即不在于它們有著怎樣的物質結構和物理化學性質,而在于它們所具有的社會功能,所起到的社會作用。
關于這個思想,馬克思在《政治經濟學批判》的“貴金屬”一節中有詳盡而精彩的論述。他說,黃金,作為大自然的產物,如果單純從物質的觀點來看,它是黃金,但不是貨幣。只有當它進入流通領域,作為一般等價物出現的時候,它才成為貨幣。雖然這時候,我們從外觀上看,它仍然是自然形態的黃金,但是它的社會性質已經與自然界中的黃金有了本質的不同。這個不同不是來自它的物質屬性,而是來自它的社會功能,即流通手段、價值尺度,計算貨幣和貨幣儲藏等功能。在這里,馬克思雖然沒有刻意強調他所使用的理論方法,但是他分析問題的角度、看問題的方法,卻具有重要的方法論意義。它為所有社會科學研究者提供了一種強大的思想武器和重要的方法論。只有在這一方法論的指導下,對于各種社會現象的研究才有可能真正走上科學的軌道。
關于社會主義本質的認識也必須遵循馬克思首創的功能觀的方法,即從功能的角度認識社會主義的本質。過去,人們對于社會主義的認識就是“樓上樓下,電燈電話”。這是典型的“實體觀”。直到改革開放十多年之后,關于“姓資姓社”的爭論,仍然沒有跳出這個傳統觀念的桎梏。當時有的地方甚至規定,養雞超過5只、雇工超過6人,就是資本主義,如此等等。如果不破除這些條條框框,如果不換一種思維來認識社會主義,那么改革開放就無法繼續,制度自信也無從談起。為了打破思想束縛,正確認識社會主義本質,鄧小平在1992年南方談話中明確指出:“社會主義的本質,是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消滅剝削,消除兩極分化,最終達到共同富裕。”他又說:“社會主義經濟政策對不對,歸根到底要看生產力是否發展,人民收入是否增加。這是壓倒一切的標準。空講社會主義不行,人民不相信”“一定要使人民得到實惠,……從切實經驗中感到社會主義制度的確值得愛”。
從這些論述中可以看出,鄧小平所強調的是社會主義制度的功能,他甚至說:“社會主義要顯示它的優越性,它的優越性是發展生產力,提高人民生活水平,不然還要社會主義干什么?”可見在他看來,書本上寫的,或人們觀念中的社會主義“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干什么”,它的實際功能如何。
馬克思主義創始人提出建立共產主義制度,也不是突發奇想,而是為了打破舊制度對工人階級的剝削壓迫以及對人性的戕害,實現生產力的大發展和人類的徹底解放。這說明,實踐論的觀點和功能論的觀點,是社會主義與共產主義的題中應有之義。
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評價社會制度優劣的三條標準,即“是否符合國情、是否有效管用、是否得到人民擁護”, 同樣是從實際功能的角度來看待社會主義,而且是鄧小平上述觀點的深化和發展。
第一,“是否符合國情”,這是最具根本意義的條件和標準。如果不符合國情,那么表面看再好的制度也難以“落地”,也不會有好的作用和效果。比如北洋政府時代搞的議會制就是個例證。議會制在西方應該說是一種成功的政治制度。可是拿到中國之后卻“水土不服”,最后搞得烏煙瘴氣,甚至鬧出府院之爭、賄選總統等丑劇。原因很簡單,就是不符合中國國情。20世紀許多殖民地國家獨立之后,以為資本主義制度很先進,盲目引進,結果吃虧的也不少。
國內有些人盲目崇拜西方制度,恨不得全盤都拿過來。西方也有人視中國的社會主義制度為寇仇,必欲滅之而后快。拋開立場問題,單從理論上說,他們都犯了一個低級的錯誤,那就是脫離具體國情來評價一種社會制度,其結果必然是脫離實際,言不及義。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說:“鞋子合不合適,只有穿的人知道。”社會主義制度是否符合中國國情,中國人民最有發言權。我們絕不能因為別人的無知妄說、信口雌黃而動搖對社會主義制度的自信。因為我們這種自信是建立在對自己國情的深刻了解上,建立在自己真真切切的感受和直接體驗上,是有深厚實踐基礎的,故能有定力,故應堅定不移。
第二,“是否有效管用”,這是個硬道理,直指制度之功能和作用。一種制度,不管你在理論上講得如何頭頭是道,但是如果在實踐中不管用,那么它就不是一個好制度。至于是否有效管用,必須看實踐。我們說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同樣它也是檢驗一種社會制度是否可取的唯一標準。改革開放40多年來中國取得的輝煌成就,就是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最好的檢驗,也是最具有說服力、最權威的檢驗。如果說,經過了這樣嚴格的檢驗,仍然有人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科學性和先進性表示懷疑,甚至予以否定,那只能說明他們不是別有用心,就是沒有起碼的科學態度。
第三,“是否得到人民擁護”,這一條最重要。因為它既是制度的重要功能,同時也是制度的價值體現。資本主義制度也能推進生產力發展,也符合西方的國情,在大多數情況下也有效,也管用,但是說到底,這種制度是為資產階級服務的,人民永遠處在社會的最底層。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則大得人心,蒸蒸日上,孰優孰劣,一目了然。
關于社會主義制度的價值判斷,過去有很多提法,但是都不如“是否得到人民擁護”更能反映制度的本質,也是一種社會制度是否合乎國情、是否有效管用的最終評判標準。即使拋開其他一切不說,只要有人民的衷心擁護,這個制度就有前途,就有存在價值。相反,如果人民不擁護,即使“福利”搞得再好,也沒有用。
當然,要想讓人民擁護也不能靠嘴說,而必須讓人民得到實惠。比如五六十年前,我們國家很貧窮,那是歷史原因造成的,不是我們的制度不好。可是如果總是那樣窮下去,還說制度好,人民就很難接受。因為大家心里都明白,社會主義好,首先就是能讓人民群眾過上好日子。如果社會主義讓人窮,那還搞社會主義干什么?總之,我們發展生產力,提高綜合國力,說到底是為了讓人民更幸福,正因為如此,人民才擁護。
從實踐觀和功能觀的角度學習領會習近平總書記關于社會制度評價標準的論述,可以使我們從理論上對社會主義本質有更加深刻的認識,從而進一步堅定制度自信。
(作者:中共吉林省委宣傳部副部長,省文聯黨組書記、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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