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旌鏑
吳冠華 浙江三門人,1997年至2001年就讀于中國美術學院附中,2001年至2011年就讀于中國美術學院中國畫系人物畫專業,先后獲學士、碩士、博士學位。現為中國美術學院中國畫與書法藝術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浙江省151人才工程第三層次重點資助對象,浙江畫院中國工筆畫研究所創作員。2007年作品《凝望》參加浙江省第四屆青年美術作品展覽并獲金獎;2009年作品《蕉蔭絮語》參加第十二屆浙江省美展并獲金獎,入選第十一屆全國美展;2011年作品《舞》獲2010——2011年度百人會英才獎(藝術)亞軍,作品《收獲季節》獲第四屆全國青年美術作品展覽優秀作品(最高獎)。
冠華的人物畫,以表現女性題材為主,習慣于捕捉某一瞬間的動靜之美。她的作品,透出明亮、溫情、從容、純真的氣質,間接傳達了她個人所在意和認同的某些品質。對女性對象的審視,是她對某種生命本質的認識和概括,而對這一題材的理解與摯愛,生發于她的長期觀照和認知,同時又顯示出她的理想和信念,比如對勞動的尊重、對生命精神的關懷。長期沉浸在這種對藝術篤信,乃至虔誠的理想主義觀念中,她對靜穆的表述專注和準確。
對于繪畫中所謂才氣的說法,總是退而求其次的看法。很少人會在面對真正大師級的作品時,簡單地評價其才氣。這其中的問題,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那些真正的頂級藝術家和作品,并不能被真正充分解讀。人們只是領略到了眼睛所看到的局部的視覺效果,卻很難真正通過邏輯思維,厘清那些高級的認知和做法,即藝術家真正的所想所為。也正因為如此,人們只能盲目、退而求其次地不斷學習技法,或者學習那些淺層次的畫理、畫論,從而得出某些所謂的共性認識,以敷衍內心的空虛。然而,大師之所以成為大師,能被銘記,人人內心或許都知道應當遠不止這些。隋代的一個畫家注意的問題,唐代、宋代的畫家注意到了,元、明、清的畫家也都注意到了,那這一定就不能構建其獨特的存在價值了,至多是應當達到的基本要求。或許,道理總是這樣淺顯易懂卻發人深思。
冠華的作品體現出扎實的功力和很強的控制力。無論是戲曲人物或邊遠地區的少數民族女性,她都傾情其中。戲曲人物多少反映出她內心對于傳統的向往,而少數民族的頭飾和服飾更多或許來自她的師承。對于人物的情態,她處理得自然又富有動態,氣息被埋在影像之后,需要觀看者細細品味才能真正領悟到藝術家的用心。同時,她更在意造型以外的要求,畫面具有流動的時態,藝術家、觀眾似乎需要與對象對話,也好像與之并肩同行,或者安靜待在她們中間。能夠準確把握這些氣息并不容易,需要藝術家在把握的同時還要具備克制能力。對于一名藝術家而言,描繪自己喜愛的對象,以藝術的方式再現出來,源自熱愛和內心因之擁有持久的熱情。

工筆畫因為工細的藝術特征,給人們制造了很多假象,比如容易忽略畫面的完整性、造型的準確性,以及畫面關系處理趨于單調。然而古代人物畫的線描技法,實際上已經為我們建立了一個體系和對比關系。對于線條的運用,冠華很有心得,在她許多作品中都能發現她對于一根線局部虛實的理解。雖然她的人物畫也受到西方造型藝術的影響,但畫面關系她處理得卻很合理,同時對于描繪對象與背景的關系,她也處理得恰到好處。多數作品冠華又帶著一種“畫夠”的特別用心,不斷深入,使得其作品在同年齡段群體中具有難得的完整性的同時,還兼具了對比關系。
冠華很早便開始接受正規的美術專業訓練,十年寒窗苦讀,為其打下堅實的美學基礎和扎實的筆頭工夫,這些體現在她作品嚴整、精致、大方的寫實造型能力中。但同時,冠華又是我見過最不像畫家的畫家。在她身上,很少能夠看到習氣,無論言談舉止還是專業創作,“以正合,以奇勝”,她在這個年紀已經做出了正確的取舍,非常可貴。
有些習氣一旦沾染,就很難擺脫,當然君子豹變,是一種例外。有利,則一定有弊,我們一生都在追求平衡,平衡才會趨向于完美,平衡就是對比的結果,繪畫也是如此。所有我們所在意的,都是因為弱化另一方面才能得到,橫平豎直都是源于對比的作用,疏密、虛實、賓主、大小等等,都是如此。從落筆的一刻起,我們就對一張完美的白紙進行了破壞,之后就是在不斷地破壞中尋求對比建立平衡,從而從中孕育出美感的旋律。一方面需要在意整體,另一方面又需要不斷在局部甚至瑣碎中打破平衡,這其中的揣摩很多時候是不被人關注的。冠華的創作大概就是這樣,所謂“九朽一罷”,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