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圈套

無機客 段明

全新身份

沃爾特在一家律師事務所工作了八年，在大家眼中，他是個勤懇老實的人。但實際上，最近兩年他一直在偷偷挪用事務所的資金，到現在共攢了五千英鎊。

這天，沃爾特在一家高級服裝店試穿了一件西服，這件昂貴的格子呢西服讓他神采奕奕，充滿自信。想到一名成熟的紳士還需要漂亮的胡子，他靈機一動，又去專營舞臺道具的商店找到了一副完美的假胡子。這下，那個軟弱膽怯的沃爾特不見了，出現在鏡子里的仿佛是另一個人。

在他租住的科森街上，有一家黑天鵝酒館，裝扮一新的沃爾特頭一遭走進這家酒館，點了杯酒。酒館女招待和沃爾特打招呼：“先生，您剛從船上下來嗎？”

“不，我就住在這條街上。”沃爾特答道。

“哦，對不起。”女招待微笑地說，“我以前沒見您來過這兒，還以為您是位海軍軍官。”

“八九不離十，”沃爾特撒了個謊，“我在商船隊工作，剛剛才搬到這兒。”

女招待欽佩地說：“那才是男人該過的生活。”

兩杯烈酒下肚，沃爾特向女招待講述起他在海上的奇遇，當然，那些奇聞逸事都來自他讀過的書。

吧臺旁的一對男女也被沃爾特繪聲繪色的講述吸引，坐了過來，津津有味地聽著。在沃爾特看來，那個名叫諾琳的女人雖說年紀比他大，但頗有姿色，漂亮的眼眸一直盯著他。而她的男伴科利身材魁梧，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在這對男女離去后，女招待對沃爾特說：“我看，你今晚打動了諾琳的芳心。”

“科利是她的丈夫嗎？”沃爾特問道。

女招待笑道：“不，但科利想要成為諾琳的丈夫。諾琳是個幸運兒，她有好多錢，一輩子都不用愁。”

在走回住所的路上，沃爾特情不自禁地笑起來，騙人真容易啊！再給自己起一個有紳士派頭的名字，就完美無缺了。

沃爾特走上樓梯時，女房東瓊斯太太恰好從地下室里出來，她并未認出沃爾特，問道：“你是什么人，來這兒做什么？”

沃爾特降低聲調，說出了一個假名：“我叫馬歇爾，是沃爾特的好朋友。他在不在？”

“他晚上從不出門，所以肯定在家。”瓊斯太太說完，轉身離開。

沃爾特走進閣樓，摘下假胡子，笑出了聲。假如他能騙過瓊斯太太，那么他就能騙過任何人。瓊斯太太可不是個容易騙的人。

波折重重

沃爾特興奮地想，我要過全新的生活！如果能再娶到一個有錢的女人，自己的人生就會徹底改變了。他認定，諾琳就是這個機會。于是，憑借賬戶中的五千英鎊，沃爾特不再去上班，過上了紳士的生活。他想方設法接近諾琳，帶她去高檔場所，兩個人漸漸打得火熱。諾琳對之前的男伴科利似乎也冷淡很多，這讓沃爾特很高興。

但還有一個棘手的問題，那就是女房東瓊斯太太。每次扮成馬歇爾外出時，沃爾特都要趁瓊斯太太在廚房忙活時，偷偷溜出去。有一次，他不巧在樓梯上撞見瓊斯太太，只好解釋說他剛剛上樓探望了沃爾特。他知道，假如瓊斯太太知曉了真相，這事會立刻傳遍科森大街，一切就都完了。

于是，沃爾特在隔壁街上找了個單間租下，以馬歇爾的身份搬了進去。

為了討好諾琳，沃爾特買了一艘便宜的二手小帆船，還買了砂紙和清漆，要把這艘小船裝飾一新。這天，沃爾特在船上干活時，忽然腳底一滑，手臂被工具割傷了，鮮血頓時噴涌在一只帆布包和艙底的木板上。他急急忙忙用手帕包起傷口，起身回去，在街上正好碰到了諾琳。諾琳看到他的傷口不禁叫出了聲，帶他去自己的住所重新包扎。

沃爾特神采奕奕地回到船塢繼續干活時，已經是傍晚了。不一會兒，一個男子走下臺階，向著船塢走來。天色幾乎全黑了，但沃爾特認出了那個魁梧的身影。

科利走近他，說道：“一切都進展順利吧？”

沃爾特看著小帆船說：“剛剛弄完，明天就能下水了。”

科利用結實的大手拽住沃爾特的襯衫：“我不是在說船，笨蛋，我是說諾琳，一切都進展順利吧？”

沃爾特結結巴巴地說道：“我……不知道……”

科利另一只手伸過來抓住了沃爾特的假胡子：“這個怎么樣，馬歇爾，哦不，沃爾特？想要我扯掉你的假胡子，帶你去黑天鵝酒館嗎？”

沃爾特的身板完全無法和科利抗衡，只能任他搖晃。科利咬牙說道：“沃爾特，你還不知道我盯上你了吧？我們最好進行一筆交易。聽著，我有一麻袋棘手的東西，我希望盡快處理掉，你要幫我把東西丟進河里。你有系泊用的混凝土塊和帶環的浮桶，對吧？”

沃爾特點點頭，科利松開手。沃爾特問道：“麻袋里裝了什么東西？”

科利說：“你知道得越少越好。我的汽車就停在上面，快跟我去把東西拿下來。”

沃爾特猶豫了一下，但他的錢已經所剩無幾，而且他很快就能把諾琳追到手，現在放棄就前功盡棄了。于是，他幫著科利從汽車后備廂里抬出一只沉甸甸的麻袋，將混凝土塊與麻袋綁在一起，再連上浮桶，丟進水里。

差事干完后，科利幫他把小帆船停入船塢，警告道：“不要對那袋東西打任何主意。過陣子我再找你，假如到時東西被人動過，你就等著去河里喂魚吧！”

急轉直下

第二天，沃爾特很晚才起床，渾身疲憊。他決定步行去諾琳家，帶她去吃午餐。當他走下前門臺階時，恰好看見瓊斯太太，科森街上的那個女房東。沃爾特假裝沒看見她，但瓊斯太太徑直走過來和他打招呼：“你是馬歇爾先生，沃爾特的朋友吧？你去探望過他。”

沃爾特敷衍了幾句，快步離開。但眼尖的瓊斯太太留意到他穿了一件沃爾特的束帶風衣。她曾親手幫沃爾特修補過束帶，所以記得。

瓊斯太太是個精明的房東，之前沃爾特突然搬走時，還欠了她一筆房租。她這時想到，會不會沃爾特和馬歇爾在此合租了一間房？眼下就是向沃爾特討回房租的大好機會。于是，她當即找到馬歇爾的女房東，和她聊了聊，然后兩個老太太就上樓進入馬歇爾租住的房間。

瓊斯太太認出衣柜里的很多衣服都是沃爾特穿過的。她們發現一本沃爾特名下的存折，上面的五千英鎊儲蓄最近差不多全被取光了。她們還找到一只帆布包，上面有些可疑的紅棕色污漬。于是，瓊斯太太趕去警局報了警。

對沃爾特來說，這真是倒霉的一天。他在哪兒都沒有找到諾琳，傍晚回來，又得知有兩名警探在等他。

警探說他們正在調查沃爾特失蹤事件，想要知道他為何有沃爾特的許多物品。聽到這話，沃爾特差點兒忍不住笑出來。“這很容易解釋，”他說，“沃爾特搬出瓊斯太太的房子，去了北方找工作。他讓我照看他的財物。他還說，等他安頓下來，我再把東西郵寄給他。”一名探長拿出那只帶血漬的帆布包：“你怎么解釋這些污漬，馬歇爾先生？”

“那是血漬，我在船上干活時割傷了自己，你瞧……”他卷起袖管，展示傷口給他們看。

“這么說來，你有條船？我們最好去看一下。”

沃爾特不得不帶他們去了船塢。警員在小帆船上找到了隱約留有血漬的木板。沃爾特解釋說，是他割傷了自己，鮮血濺到帆布包和艙底木板上，他擦洗了木板。

探長點點頭，讓警員帶走帆布包和木板，回去讓實驗室分析。他轉身離開時，目光卻投向不遠處河面上漂著的兩只浮桶。

身份揭秘

第二天，探長再次來找沃爾特，直奔主題：“馬歇爾先生，我們檢驗了帆布包和木板上的血漬，發現和沃爾特從軍時的血型記錄一樣。而你聲稱自己在商船隊工作，我們調查后發現商船隊里根本沒有你這號人物。是不是你殺害了沃爾特？”

沃爾特嘆息一聲，伸出手，緩緩地揭掉假胡子，平靜地說道：“我就是沃爾特。”

探長目瞪口呆，沃爾特講述了自己假扮成馬歇爾的來龍去脈。他還談起自己對諾琳的愛慕，懇求探長行行好，不要揭穿他。

這時，一名警員沖過來報告說：“長官，我們發現了！和您說的一樣，有具尸體沉在河底。”說著，他遞給探長一個濕透的錢包，“長官，死者名叫羅德·哈珀，是諾琳·哈珀的丈夫。”

探長驚訝地翻看錢包，復述道：“諾琳·哈珀？”他轉身看向沃爾特：“你剛才不是告訴我，你有多愛一個叫諾琳的女人嗎？”沃爾特驚恐地盯著錢包，他從沒聽說過這個人。

“你想占有諾琳，所以謀殺了她的丈夫。對吧？”探長問道。

“我……根本不知道她有丈夫。我也根本沒見過這個人。”沃爾特結結巴巴地說道。

到這時，沃爾特才想明白了，諾琳和科利現在大概已經逃到國外，逍遙快活去了。

選自《傳奇·傳記文學選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