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聽冬天

鄒娟娟

四季如八音盒，旋律流轉(zhuǎn)。每一個日子，都值得傾聽。

冬日最純粹。落葉歸根，萬物肅靜，一切回到最初的模樣。傾聽她，如同傾聽生命的節(jié)奏。

傾聽一份闊達。高天自有云氣相逢，卷舒自由。清晨，紅日沖出鴨蛋青的天空，云絲輕輕游走。鳥兒劃過的地方，是道道空白。風(fēng)，稍猛時，帶來的是激越的聲響。柔和些，繾綣溫馨，無聲勝有聲。傍晚，落日余暉，涼意襲來。雁陣時鳴，抖動的翅膀瀟灑遒勁。嘰嘰喳喳的麻雀，或繞云彩，或低滑，或駐樹梢。它們歡蹦的身影極像活潑的音符。

傾聽一闋煙火。車馬多如簇的城市街道，宛若和弦鳴奏。沒有夏日蟬，沒有秋日蟲，冬日的路面在起起合合中，度過一個又一個朝朝暮暮。霧氣騰挪時，裹著豐富的聲響。不管是深入其中，還是置身之外，都屏息凝神地聽著，看著。那些聲音帶著濕氣和回響，一段一段地送入耳中。小巷子也有此番情景，熱騰騰的水汽籠罩著，各種食物的香混雜著。冬天，是最勾人味蕾的季節(jié)。

鄉(xiāng)村的大地，線條曼妙。該蓬松的蓬松，該硬實的硬實，該平坦的平坦，該尖聳的尖聳。一片葉的落下，一滴水的滑翔，是序曲;風(fēng)卷土粒，枯草摩挲，塵煙彌漫，是基調(diào);新芽鼓動，根系崛起，萬水激流，浪撲石拍，是高潮。

傾聽一片清冷。冬天不如夏秋華麗靈動，它是凝固的畫面，有堅韌的氣質(zhì)。譬如結(jié)著冰層的河面，敲擊它，噗噗乒乒，下面是汩汩的流水。水邊的草木低調(diào)冷寂，蘆花白，葉莖黃，樹木凋零。朔風(fēng)一吹，水波疊細浪，天，光亮青白，水，淺吟低唱。冬天的水是老子口中的“水善利萬物而不爭”。朗映藍天，安納嚴寒。將那些給予歡樂的小生命們，結(jié)結(jié)實實地藏在懷里。大雪、冬至、大寒紛至沓來，瓦楞土礫卷著風(fēng)，鋪天蓋地，襲過水面。薄薄的一層冰，就擋住了。

有雪的日子，是清音重奏。雪簌簌地下，落在窗子上，一朵細小精致的白花就貼緊了，仿佛急于貼著窗的耳，說上幾句俏皮話。落在樹上，枝丫時密時疏，雪花成團簇擁，打造粉妝玉砌的瓊枝。到處都是白的，山舞銀蛇，原馳蠟象。天和地的距離拉近了，俱為一體，顯得無比和諧。

傾聽一曲守候。冬季，是嚴酷中的希冀，是飄蕩后的團聚。在外打拼的游子，如候鳥般，奮力往家趕。夜幕降臨，寒意更深，月色不近，星光不迎，一盞燈即刻能點亮期盼的心。那里，有記憶的美味，有親情的呼喚。

冬天，清寒曠遠，煙火閃爍。傾聽冬天，就是傾聽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