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春光

邵佳悅

編者按：

中學生，初中，高中，一串透著歡快的字眼。

春光還沒落在她身上，她就開始微笑了。

——題記

那年冬天格外漫長。

天陰沉著，睥睨生靈摸爬滾打。風肆虐盤桓，雪墮入大地，侵占了道路和土地。霜從被刻意遮擋的狹小窗子里眺望，除了荒蕪的殘白，什么也沒有。

白化病將霜染成和窗外的雪一樣的顏色。但，只要這樣躲在陰暗的屋子里一直茍活，就會安逸無憂。只是——夙愿在呼喚，若熬過這個寒冬，她想沐浴在溫暖明亮的春光下，看草木蘇醒，花葉蹁躚。深知愿望無法實現，霜便伸出指尖，在窗上畫起花來。玻璃的觸感是冰涼的，但在摩擦，或許還因心中一點對春光的希冀，指尖漸漸暖了起來。

夜晚，敲門聲響了。霜在渺黯的燈下，透過貓眼看見外面靜佇著一位少女。霜吃力地開鎖。少女的衣服被融雪沾濕，手中攥著一根拐杖。霜請她進了門。看著少女用拐杖試探道路的樣子和空洞的雙眸，霜便明白了。“我叫光，我看不見，也沒有家。請問能否讓我在此暫留？”少女的嗓音顫抖著。

多美好的名字啊，可惜，我只是畏光罷了，她卻連光也看不到。霜暗自嗟嘆，心生惻隱之念，答道：“可以，我叫霜。”

“謝謝。”光笑了，笑容像春光一樣美麗。她摸索著握住霜的手，霜感到有暖流涌過彼此的指尖。霜想起雪萊的詩句：“如果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后來，她們聊起各自的遭遇，霜得知光因為目盲，從小受人鄙視欺負，便生相惜相依之感。有光的陪伴，霜感覺日子豐富多了。光常常不聽霜的勸告，拄著拐杖出門，踩著越來越薄的雪，感知著冬天收斂了恣意的爪牙。“春天越來越近啦！”她總是用歡快的語調報告給霜。

“真好，只可惜——”霜不甘心地握住光的手，“我懼光，你目盲。我看得見，卻窩在屋子里。你能感受溫暖，卻看不見色彩。若是我們能像普通人那樣盡享春光，該有多美妙啊。”

光緘默地傾聽著，只把手握得更緊，似下了什么決心。

春天終于來了。

光每天都出門觀賞，雖然看不見，但她擁有雙手。她用指尖感知花草的每一寸脈絡，聆聽他們蟄伏和勃發的生命之音。光早出晚歸，讓霜很是寂寞;光回來時，手上常常帶著傷痕，又讓霜心疼。可是霜也無可奈何——她們都只是，太渴望春光了。

然而，霜并不知曉，這么多天，光為了霜，走遍了山野，摸遍了林中的枝干藤蔓，雙手被刺得流血。那天，霜從睡夢中醒來，看到光興奮地拿起畫紙給她看：“霜，我這幾天一直在感受春天哦。我把我的感受畫了出來，這樣你也可以看到春光了！”

一霎間，光好像看見了瀲滟的初陽噴薄出燙金的弧線，枯木抽出稚嫩的新葉，不知名的野花綻開斑斕的苞;根脈為了沐浴春光，毅然向幽遠的地底蔓延;蜂蝶蹁躚花叢間，用撲簌的薄翼掀起一場風暴。

春光還沒落在霜身上，霜就開始微笑了。

光像是得到了自我價值認同般，也露出純真的笑容。霜又看見光指尖的傷口，看見最最圣潔的春光從她指尖流溢出來，充盈并模糊了視線。霜覺得她就是溫暖照亮自己的春光。

“畫得真美啊，謝謝你，光。”

斑駁的畫卷上，綻滿了紅的葉、綠的花。

點評：

此文首先題目取得好，兩位女孩名字也取得好，“霜”和“光”，有一種形象化的美感。此文情節設計得好，一位不能見光的白化病者和見不了光的盲者的故事。此文簡單得好，故事簡單一覽無余，文字簡單如水洗練，少女心思單純，編制出了一個人性善良的美好世界。

[作者系江蘇省鎮江第一中學高二（3）班學生? ?指導老師：朱海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