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折騰哲學”

孫宏偉

快過年了，我和妻子帶著女兒回東北老家探望父母。

一進門，女兒就迫不及待地問：“奶奶，我們什么時候挪家具啊？”母親樂呵呵地回答：“你們剛回來，今天先歇歇，我們明天再折騰好不好？”女兒拍著小手：“好呀好呀，我今年比去年有勁兒了，肯定能搬動更多東西了！”

第二天，全家人早早地吃過早飯，就開始了一番折騰。

母親把箱子、柜子里的東西一件件一包包地取了出來，妻子再整理一番擺放到火炕上，女兒則是高興地在奶奶和媽媽中間當起了“郵遞員”，一邊傳遞還一邊問：“奶奶，這個包這么大我都能拿動了，我比去年厲害了吧？”

箱子、柜子和茶桌都清空后，大家一起動手把它們搬離原來的位置。接下來把原來擋住的墻壁和地面打掃干凈，再重新擺放好這些家具。不過，家具的位置和原來是不一樣的：原來擺在東墻邊的衣柜挪到了西邊，原來西邊的一對木箱子挪到了北邊，原來北邊的茶桌挪到了東邊。

搬動家具向來是我和父親的專屬工作，而母親則站在前面負責指揮：“往左一點兒，再往左一點兒，右邊兒稍微墊高一點兒……”

終于擺放妥當，母親和妻子把堆在炕上的大包小裹重新規規矩矩地放進柜子里、箱子里，女兒也忙著把茶杯、相框、臺歷等一一擺放在茶桌上。

經過這么一折騰，雖然房子還是原來的房子，家具也還是原來的那幾件家具，但是給人的感覺卻是不一樣了。女兒在紅磚地上連著蹦了幾下：“我感覺這又是一個新家了！”妻子給我擦了擦臉上的汗，笑著對女兒說：“對呀，要不為什么年年都要這么折騰一下呢？”

還記得去年這個時候，全家人在一起挪動這些家具，女兒還很不理解：“奶奶，也沒有新家具，挪來挪去的，你不嫌折騰嗎？”

母親拉著她的小手，笑著說：“乖孫女，這你可就不知道了，奶奶這個愛折騰的毛病可是好幾十年嘍，在你爸爸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你看，咱們這么一折騰，一來吧，能夠徹底搞一搞衛生，是不是對身體有好處啊？”女兒點點頭。“二來呢，把這些個箱箱柜柜、桌椅板凳都重新捯飭一下，你是不是覺得家里不一樣了？心情也會跟著好了許多吧？”女兒若有所思，轉圈看了又看：“真的不一樣了，我感覺這是一個新家了！奶奶，等明年回來我還要折騰！”全家人都笑了起來。

其實，幾年前我和弟弟就打算給父母把這幾件舊家具淘汰掉，重新添置幾件新的。但母親說：“這幾件家具別看樣式陳舊，顏色也不好了，但卻都是真正的好木材打造的，比現在的那些家具質量好多了，你們哥倆小時候可是常常爬上爬下蹦來蹦去的，現在的東西哪還敢那樣糟蹋？而且，已經用了30多年了，也都有感情了，就跟家人和老朋友一樣，哪還舍得扔掉？每年這么折騰一下子，舊家具也有了新鮮感，絲毫不比那些新家具差啊！”

如今，看著父母臉上的笑容，我再一次感到由衷地高興。生活也許就該如此簡單吧：挪挪位置，換換方向，再用不同的眼光去打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