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處安放的生活

姚佳麗

摘? 要：在魯迅的《故鄉(xiāng)》中，閏土的生活辛苦麻木，別人的生活辛苦恣睢，而“我”的生活辛苦輾轉(zhuǎn)，這三種生活方式都不是魯迅所期盼的生活形態(tài)。作者筆下所呈現(xiàn)的是一類無處安放的生活，在20年代的中國背景下，新的生活形態(tài)只是魯迅筆下的希望概括，這正是反映從心底流淌的對美好和希望生活的向往。

關(guān)鍵詞：魯迅;《故鄉(xiāng)》;美好生活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0）-03-0-01

魯迅的《故鄉(xiāng)》發(fā)表在1921年的《新青年》第9卷第1期上，距今將近100 年時間。《故鄉(xiāng)》講述“我”乘船回到闊別20多年的故鄉(xiāng)，面對蕭索的鄉(xiāng)村，回憶起少年時期和少年時期的伙伴閏土，見到人到中年為生計奔波的閏土，一聲“老爺”后產(chǎn)生的隔膜感和失落感。關(guān)于《故鄉(xiāng)》的最初的評論是作品問世3個月后沈雁冰（后來筆名為茅盾）的《文學時評》。[1]P121評論中認為《故鄉(xiāng)》一方面是描寫事實，認為隔膜的產(chǎn)生是階級的原因;一方面是描寫情緒，因為“可悲的厚障壁”產(chǎn)生的絕望之情，后面希望通過希望把兩者融合。至此，民國時期圍繞茅盾的解釋形成“事實的文學”和“情緒的文學”兩大譜系。[1]P12120年代這兩種對《故鄉(xiāng)》的閱讀理解是“集結(jié)于都市的新興知識階級這一市民階層的先進而孤獨的共和國意識的反映”。無論基于哪種理解閱讀，兩者之間的融合更顯現(xiàn)實，魯迅用希望的理想使之融合和平衡。

魯迅在《故鄉(xiāng)》中有這樣一段話：“我希望他們不再像我，又大家隔膜起來…然而我又不愿意他們因為要一氣，都如我的辛苦展轉(zhuǎn)而生活，也不愿意他們都如閏土的辛苦麻木而生活，也不愿意都如別人的辛苦恣睢而生活。”[3]P54如此透露出魯迅對于這三種生活形態(tài)是不滿的，無處安放的生活漂浮在故鄉(xiāng)和異鄉(xiāng)中，造成動態(tài)矛盾的景象。

如果我們回到他們的生活現(xiàn)場，看看他們的生活狀態(tài)，就能體悟到成人求生存的艱辛，閏土月空下刺猹的圖景永遠成為童年的幻影。小說中的“我”代表了像魯迅一樣離開故鄉(xiāng)外出求學工作的新興知識階層，以魯迅自己的經(jīng)歷來說，1898年赴南京入學江南水師學堂（海軍學堂），第二年轉(zhuǎn)入陸師學堂附設(shè)的路礦學堂。1901年畢業(yè)，第二年留學日本。1904年入學仙臺醫(yī)學專門學校。1906年受到播放中國人被侮辱的幻燈刺激，棄醫(yī)從文。1909年因為經(jīng)濟原因回到故鄉(xiāng)教書，辛亥革命后入職教育部移居北京。1918年寫作《狂人日記》，至此開始了筆桿子的生涯，拿起筆進行人生的戰(zhàn)斗。辛苦輾轉(zhuǎn) 是魯迅自己對自己生活的概括，也是他的生活寫照，這種辛苦是精神和軀體雙重的壓迫。

小說中的閏土代表了中國留在故鄉(xiāng)千千萬萬的農(nóng)民，“他出去了;母親和我都嘆息他的景況：多子，饑荒，苛稅，兵，匪，官，紳，都苦得他像一個木偶人了。”[3]P52母親一句話總結(jié)了閏土生存困頓的原因，生計的艱難和精神的麻木，使得困苦的農(nóng)民永遠被壓在最底層無法喘息。這種辛苦是軀體的辛勞。小說中的灰堆里藏碗碟一事，到底是不是閏土而為，不得而知。魯迅內(nèi)心里已不需要答案，因為西瓜地里的小英雄永遠消失了，這才是令人悲哀的。小說中的其他人物如“豆腐西施”楊二嫂，生活狀況應該比閏土好很多，但很愛占小便宜。“圓規(guī)一面憤憤的 回轉(zhuǎn)身，一面絮絮的說 ，慢慢向外走，順便將我母親的一副手套塞在褲腰里，出去了。”[3]P50在“我”家里收拾行李的幾天里，楊二嫂天天到場，生怕錯過一點好處。這一類人的生活是辛苦恣睢的，也是令人可悲的。人生百態(tài)，生活二字浸透了心酸和無奈。

魯迅對于所經(jīng)歷和所看到的生活方式認為都不是理想的狀態(tài)。“他們應該有新的生活，為我們所未經(jīng)生活過的。”[3]P54魯迅想到希望，可是令他害怕的是這個希望與閏土寄于香爐和燭臺的希望類似，“只是他的愿望切近，我的希望茫遠罷了。”[3]P54魯迅也為自己造了希望的偶像，沒有陷入徹底的絕望。這連接在閏土和“我”之間的不正是希望嗎，更確切地說是對美好和希望生活的向往，“情緒”和“事實”的裂縫經(jīng)由希望的理想的縫合聯(lián)合到一起，希望寄托在了下一代的身上。從這一點看魯迅更像一位操勞的父輩和長者，希望后輩能過上沒有隔閡和充滿希望的生活。他和閏土一代都是在為下一代以及下下一代打下生活的基礎(chǔ)，無論是新興知識階層還是農(nóng)民，他們過著辛苦飄零的生活，為了自己的生存，也為了下一代，再下一代找到生活的安放之處，過上平等和幸福的生活。

參考文獻：

[1]藤井省三. 魯迅《故鄉(xiāng)》的閱讀史與中華民國 公共圈的成熟[J].中國現(xiàn)代文學研究叢刊，2000，（1）.

[2]竹內(nèi)好，靳叢林，宋揚，魯迅雜記Ⅰ（之四）（1946～1956）[J].魯迅研究月刊，2006，（8）.

[3]魯迅.魯迅經(jīng)典必讀：孤獨者[M].吳義勤主編.北京：文化藝術(shù)出版社，20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