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軍
“仁”之歷史可謂久矣!誕生于商周時期的《尚書》已見端倪。其本意原指兩個人相親相愛,后來,情有獨鐘的孔子將其系統化地概括為“愛人”。從孝父母、敬兄長、愛自己的家人開始,進而愛家族其他人,愛全天下每一個人。能夠一以貫之,躬行踐履的便稱得上有智慧、有道德的仁者。
西漢兒寬堪稱這樣的仁者。他擔任左內史時,鑒于關中地區賦稅繁重,農業灌溉設施捉襟見肘,每逢旱澇之年,一些地區百姓生活無著的事實,主持修建了“六輔渠”。百姓大得利益,農業連年豐收。
“寬為人溫良”,施仁德之政,用仁德之人。平冤獄,獎耕織,輕賦役,調緩急,最大程度地與民休息,培蓄生機,百姓打心眼里感念他的恩德。兒寬出身貧寒,深知底層百姓的困苦與艱難,在每年例行的收繳租稅時總是量力而收,有時還緩時而收,甚至還會根據情況救濟急需幫助的百姓,這樣就導致他的租稅收繳任務經常完不成。
按時、按質、按量收取租稅,上繳國庫,是地方官的一項基本職責,同時也是每一個官員升降黜罰的主要依據。后來,朝廷考核時,他的“業績”被定為不合格,按法令兒寬應予免職。百姓聽說后,非常著急,唯恐失去這位因為愛護他們而受到處罰的好官,遂傾盡全力,爭先恐后地前去繳納賦稅。大戶人家牛拉車載,小戶人家肩扛擔挑,摩肩接踵,不絕于道,結果,兒寬的賦稅收得比應收的還要多出不少。
北宋名將曹彬,一生陣仗無數,但從未亂殺一個無辜之人。受命討蜀時,每攻下一城,即將四散奔逃的婦女兒童聚于一所,等到戰事結束,再派手下親兵訪察他們的親屬,然后將其安全送回。如果實在找不到,或確定其家人親戚已經不在人世,則為其準備一份嫁妝讓她開始新的生活。
他的住所舊了,手下請求修繕一下,曹彬婉拒說:“這個時節正值大冬天,墻壁與瓦石之間,會有許多蟲子在這里冬眠,土木之工一動,勢必會傷害它們的性命,還是得過且過,不要打擾它們吧。”
清代繆燧,任山東沂水縣令時,正趕上全省大饑荒,繆燧傾盡所有來救濟百姓。為了讓逃荒流亡外地的百姓返回家園,繆燧拿出個人薪俸為他們償還拖欠的賦稅,并替他們購買耕牛和種子,吸引他們回鄉恢復耕種。康熙三十四年(1695年),繆燧遷為浙江定海縣令,此地海水多,不宜種植糧食作物,他就修筑塘岸來防御海水,慢慢積蓄淡水,使開辟的農田逐漸增多。由于土地貧瘠,百姓貧困,難以按期繳納賦稅,繆燧就規定超過期限的由官府先為墊付,這部分等秋后再交還。繆燧自掏腰包修建書院,延請名師,來鼓勵十三四歲正在砍柴、放牧的孩子入學讀書。又擴建義學,由官府發放口糧,由是文化教育之風日漸興盛。這里的生活日用品,大多需要舟渡到周邊州縣購買,關卡吏役乘機勒索,對百姓課以重稅。繆燧上奏朝廷,使之永久禁止,并在海關樹立石碑以告后世。定海諸島是強盜聚集的地方,繆燧不避鋒鏑,親自帶領監司將他們抓獲,然后一一按罪論處,社會治安頓時大為好轉。
“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這種偉大的人文情懷,被范仲淹稱為“古仁人之心”,也是他畢生以求的政治理想和人生目標。兒寬具有這樣的仁心,因而當漢武帝了解事情的原委后,不但沒有降罪于他,反而認定他是個政治奇才,一升再升,官至“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高位;曹彬具有這樣的仁心,元世祖忽必烈征伐南宋之前,特意單獨召見大軍統帥中書右丞相伯顏,諄諄告誡他要以先賢曹彬為榜樣,愛護江南百姓,不要濫殺無辜;繆燧任定海縣令前后二十二年,后雖升官但始終沒有離任,康熙五十六年(1717年)逝于定海,當地士民為其建造衣冠冢,在義學供奉祭祀他,并把這里命名為蓉浦(繆燧自號)書院。光緒年間將其牌位入祀于名宦祠。
仁者之心,是心靈中最為柔軟、最有溫度,也是最為美好的地方,它是太陽,它是綠蔭,它是慈母的懷抱。世界上有許多人都有這樣的仁心,世界上也同樣有更多的人渴望這顆仁心的溫暖與撫慰。仁心可貴,仁心難得,它的光芒越大,這個世界就越光輝和燦爛。
(編輯? 高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