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企危機：疫情危機，中小微企生死“大考”

石家華

採訪整理：潘英懷

疫情嚴峻，業界受困

近期武漢肺炎疫情肆虐，各地防治管控措施越來越嚴，早前除了少數與疫情防治相關的行業進行了有限程度的復工以外，大部分經濟活動都已經陷入了停滯。澳門也不例外，尤其隨著疫情升級而出臺的一些措施，包括極其少見地實行全部賭場暫停營業半個月，遊客入境人數低迷。疫情之下，除了給市民帶來病毒感染的風險威脅之外，也導致了不少中小企業及服務商遭遇了重創。一時間，無數中小微企業既要面對數萬甚至十數萬的舖租壓力，又要面對工人工資等數萬計的開支，疫情至今已經感到非常吃力，如果疫情影響更長時間，面對的影響更慘重。

澳門中小微企業方面，裝修運輸建築界受到的影響同樣不容忽視，雖然這些界別在疫情期間並沒有強制性停止營業，但終究因應政府號召，大部分都是停工狀態，避免疫情風險，業務量呈現斷崖式下跌。其次，澳門裝修運輸建築對內地依存非常大，包括水泥、砂石、木材等基本材料主要來源於內地，內地關聯行業關閉，沒有材料供應，下游必然受影響，現時尚且能用的材料大部分為庫存，一旦用完就不得不停工。此外，由於疫情的影響，很多社區及物業都實施比較嚴格的防疫措施管制，同時嚴格限制業界工人進入大樓進行施工。這些都是疫情對澳門裝修運輸建築行業造成的影響，雖然是間接的，但其聯動性非常大，涉及許多工人開不了工，亦導致業界尤其是數以千計的中小微企業一下子變得舉步維艱，面臨著租金、人工等支出問題，處境非常被動。中小微企業滲透各行各業，為澳門經濟發展和市民生活提供重要支持，並且作為澳門經濟民生活動中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小到家庭裝修、水電安裝，以及各類養護工作，涉及廣大市民生活的方方面面，因此疫情對中小微企業的影響，實際上牽連影響到整個社會民生的工作。

因此，為了減輕疫情帶來的影響和損失，儘快恢復業界生產秩序，維繫業態健康發展以及數萬員工生計，業界彙集數百家中小微企業主意見，聯合簽署並向行政長官辦公室提出《新型肺炎疫情影響請求協助書》，該請求書目前已經特首辦轉交給經財司司長辦、社文司司長辦及運輸工務司司長辦，尚待進一步回應消息。首先，做好疫情防控，直接關係市民生命安全和身體健康，關係經濟社會發展大局穩定。業界在疫情之下，達成高度一致的共識就是務必要完全回應和遵從特區政府的防疫政策與措施，以及政府各級部門在防疫工作上的要求，不具備開工條件的堅決不開工，但凡開工都必須做足防疫措施，督促員工上崗前測量體溫、佩戴口罩，做好個人防護，提高員工疫情防控意識和能力。同時返崗復工前要掌握職工健康狀況，向員工發佈權威消息、解讀相關政策，引導職工理性面對、減少恐慌，科學有效應對疫情，根據防疫措施要求在確保做好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的同時，保持生產生活平穩有序。

租金補貼，迫在眉睫

業界在《新型肺炎疫情影響請求協助書》所提交的訴求中，最主要的一點是希望獲得適當的租金補貼。毋庸置疑，此次疫情對中小微企業而言，經營成本影響最大的是房租，占比達到了七成以上，因為這部分成本支出是不可避免的。早前，特區政府因應新型冠狀病毒肺炎對經濟民生的影響，公佈了一系列經濟援助措施，以紓緩居民及各行各業的經濟壓力，其中包括調整所得補充稅以及減免工商用途物業房屋稅。政府的初衷必是期望以減免業主稅直接惠及業主，並傳導到中小微企業的減輕企業租金壓力。但業主會不會減免租金，主動權仍然在業主手上。當前很多中小微企業主租客嘗試與業主協商減免租金，但回饋的意見顯示並沒有取得積極的進展，大部分都沒有獲得租金減免的支持。而業主不減租，企業租客也只能被動接受，因此減去業主稅並未能直接惠及業界。故而，身處水深火熱之中的中小微企業主迫切期望政府更加主動介入，或針對中小微企業一次性發放租金補貼以舒緩業界壓力。

另一方面，疫情爆發到現在已經持續一段時間，據我所知，在租金壓力之下已經有企業不得不通過裁員等措施自救，該企業經營餐飲連鎖，一個月租金就兩百萬，在客源斷絕的情況下，光租金壓力就非常巨大，如果疫情不能好轉，甚至存在結業的風險。一旦出現結業潮，涉及員工失業的情況必將越來越嚴峻。澳門中小微企業為居民就業提供了比較大的比重，經濟財政司李偉農司長亦明確指出，只有解決中小企的問題，才是解決民生發展的根本。所以要想中小微企業避免炒人，最直接的根源在於解決中小企的生存和發展問題。當前特區政府向澳門居民每人發放面值為3000元的電子消費券，儘管這3000元能為市民增加一筆日用支出金，舒緩一時之急，但不代表能真正改變一個普通市民的生活軌跡。對於工薪家庭而言，要面對更長遠的工作和生活，如果企業都支持不下去了，那他還是要面臨失去工作的風險。這種利害關係孰輕孰重，值得政府考量，民生問題必以解決就業為優先，如果解雇潮蔓延，市民無工開，那對社會穩定產生更大的影響。

因此，立足於業界和社會民生經濟穩定發展，業界呼籲政府給予適當的經濟援助，切實舒緩中小微企業的燃眉之困。其實中小企作為用工的重要領域，關注中小微企業租金問題的同時，在保障就業、穩定就業的工作上，亦期望政府多重措施並用，甚至創新思維，比如政府給企業多一些空間，允許企業和員工通過溝通協調，簽訂無薪休假的協議，抑或通過靈活的措施，比如上15天班，無薪休假15天。在特殊時期既保證員工崗位，同時兼顧企業的壓力，互相體恤，共同努力，直到疫情消除後，可以恢復如常。

多重措施，舒緩時艱

因應防疫需要，特區政府早前公佈，自2月20日零時起入境前十四天曾到內地的外僱需在珠海指定地點醫學觀察十四天，並取得珠海市衛生部門發出的“無感染新冠病毒醫生證明書”後方可入境。這一措施實施前，數以萬計的內地外僱不得不提前返回澳門，並在澳門留宿。本澳裝修運輸建築行業大部分屬於體力勞動，主要人力有賴於內地外僱，一家中小微企業即以十名外僱的規模計算，涉及到外僱在澳門住宿，甚至水電費、三餐開支等，對於企業主而言都不是一個小數目。因此，業界也呼籲政府，希望可以獲得相應的補貼。比如企業主為外僱解決住宿的，通過住宿單、租約單，成功證明這些外僱是在本澳留宿的，政府是否可以發放相應的租房補貼、水電補貼，直至疫情結束、相關的政策措施被收回為止，為企業舒緩生存壓力。

此外，政府在相關經濟援助措施中，出臺了調整還款安排，最近到期還款下調至1000元，餘下款項將在剩下的還款期內平均返還。這一政策是切合中小微企業所需的，同時，針對上限60萬元的免息援助款項方面，不少聲音認為考慮到實際經營，其實60萬的援助款項對部分行業的中小微企業而言實屬杯水車薪，因此有不同界別的代表建議這一款項提升至上限150萬，當然這個款項可以適當提升批給條件，提高申請門檻，比如結合企業的債務償還能力、財務報告、資金流水、負債情況等，綜合評估，具備相應能力的，則可以批給，這樣真正把脈不同企業主的實際需求，更精準解決其發展問題。在這一基礎上，亦可參考天鴿風災時出臺的無息貸款，設立緊急疫情援助計劃，令到本身已身負借貸的企業仍然可以獲得無息貸款的扶持。

運輸行業在疫情影響下，業務量亦大幅減少，雖然政府將退回營業車輛（如的士、貨車、教練車及酒店客車等）2020年度有關牌照稅款，但業界所面臨的問題仍比較迫切，比如各類車輛的停放，在無工開的情況下，停車費對於車主而言都是一筆沉重的負擔。結合的士界在港珠澳大橋獲得停車場地的協調支持，運輸行業人士亦期望政府安排協調，可以騰挪一些空閒的區域供運輸界停放貨車。

危機之下，生存思辨

總體而言，雖然今次疫情來勢洶洶，但面對嚴峻的疫情，特區政府不斷升級防疫措施，帶領全澳市民堅定信心、同舟共濟、科學防治、精準施策，在確診首宗新型肺炎個案後，賀一誠特首隨即宣佈一系列防疫措施，包括延長當地中小學春節假期後的複課日期、訂購口罩讓當地居民配給購買、授權邊檢人員拒絕發熱的旅客進出境、甚至關閉賭場等，全力以赴打贏疫情防控阻擊戰，並且及時研判經濟形勢及變化，尋求對策、主動應對，為澳門“穩經濟，保就業”。

現時，特區政府利用過去累積的財富，已陸續頒發針對中小企業的扶持政策，涉及到稅費減免和財政補貼等方方面面，加上政府、銀行提供的扶持及貸款，祇要疫情持續時間不長，相信困難總會過去。但客觀地說，每一次危機到來，必然導致一些企業倒下，這是物競天擇的生存法則。因此這場疫情，也給每個企業好好重新審視一下自身的經營狀況的機會。並且還要清晰認識到，企業出現問題可能會有各種各樣的原因，並不一定是這次疫情帶來的。

儘管政府有各種援助政策，包括有息無息貸款等，但面對困難是不是都一定要“頂硬上”呢？以個人經歷而言，數年前出來創業，在經營困難的時候，通過政府的“青年創業計劃”並申請貸款30萬，當時希望通過這筆錢救活企業，但後來公司仍然無法維持下去。這樣一折騰，不僅創業無果，反而多了數十萬的債務，要經過很努力才重新翻身。目前，政府對於存活兩年以為的企業開放60萬額度的無息貸款援助，門檻不算高，但對於經營者而言，大家都必須想清楚，這60萬是否能夠撐得下去？會否繼續受疫情影響？在疫情過後是否就可以獲得好的發展呢？如果都不能有好的發展，到時反而增加60萬的壓力。創業終究是一條艱辛的道路，尤其對於一個養家的人而言，壓力是巨大的，一旦身負大額債務，未來既要生活，又要還貸，可能數年都無法解脫這種壓力。

這個問題值得大家好好考慮，於政府而言，也需要本著負責任的態度深入評估每一筆借貸，多一些層面研判一個公司前景。2020年還是一個嶄新的開始，面對眼前的困境，我們始終還要充滿信心，立足長遠，放長眼光，迎接戰“疫”勝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