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悅瓣

當我終于離開高沼地,踏上通往拉斯角的路時,已經是午夜了。在如釋重負和激動之余,我跪倒在地,在傾盒大雨中親吻著路面。我疲憊不堪,在一座燈塔下扎起了帳篷,燈塔擺來擺去的光束穿透了天上濃密的雨幕。
在我睡著的時候,腳被雨水浸濕變得發白、發皺,而現在我的皮膚變得又硬又糙。于是我擦了護膚霜好讓皮膚柔軟一點。就在我穿上還沒晾干的褲子時,聽到有說話聲傳來。我想一定是這里的第一輛公共汽車來了,渡船也一定開始運營了。令我驚訝的是,我發現燈塔建筑里有一個我并不知道的地下咖啡館。我打開咖啡館的門,發現了一群被淋成落湯雞的徒步旅行者,他們之前睡在簡陋的棚屋里,現在正喝著茶、吃著早餐。
第二天晚上,我在拉斯角轟炸靶場的彈坑中穿行。這里四處散布著處于不同損壞狀態的裝甲運兵車。我多次確認過靶場今天不開火,但當我走過堆滿散落泥塊的新彈坑時,仍然會感到一絲不安。在一些區域,炮彈在滿目瘡痍的景象里顯得十分醒目,整個場景里到處散落著照明彈的降落傘。我就像走進了一幅反烏托邦式的一戰畫作。
在德內斯旅社一間12個床位的宿舍里,有11個床位都被同一個摩托車俱樂部的騎手給占了。確信無疑的是,我正在見證一項有大量放屁、打嗝和鼾聲同時發出的世界紀錄。第二天早上,其中一個小伙對我說:“我真為你感到難過,和我們這么多人在這兒過夜,你應該去申請房費打折!”
在旅社的廚房里,我和一對來自英國蘭開夏郡的夫婦聊起了天,他們開著移動房車巡游蘇格蘭。他們向我抱怨:“每本旅游指南都有著十分雷同的推薦景點和照片。”我和這一觀點產生了強烈的共鳴,這似乎認證了我正在做的整個項目。
雖然是午夜,但天還很亮,不用打探照燈就可以穿過荒原。我很難描述那里清晰的道路、原野、樹叢、尋常的商店和咖啡館是多么景色宜人。前方坦蕩的凱塞斯內斯帶給人的感覺是,在經歷了西北部地區所有極富戲劇性的環境變化之后,這里的風景真是讓人深感放松和舒坦。
在我拍攝的法哈德角的這張照片中,較低的光照角度將遠處的懸崖和前景的草地都變成了具有戲劇感的浮雕,增加了構圖的縱深感。在色調上,烏云與景色形成對比,喚起了人們對蘇格蘭北部地區典型的快速變化天氣的記憶。前景沙草地的精細度讓人賞心悅目,足以讓人反復欣賞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