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族：緬甸的古老民族

錢偉

學過語言學的人可能都見到過一個概念：南亞語系孟—高棉語族。很多人都知道“高棉”是柬埔寨的古稱，但并不了解“孟”指的是哪個國家或民族。

其實，這里所說的“孟”指的是緬甸最古老的民族孟族。他們曾在東南亞早期的歷史中占據重要的地位。孟族歷史上曾被緬人稱作“得楞人”。從族源上看，孟人是中國古代南方蠻夷族群中百濮人的后裔。他們比緬人早二三千年進入緬甸，文明比緬人早一千余年。由于孟人和高棉人同根同源，故歷史學家習慣把孟人與高棉人合在一起稱為孟—高棉人。

歷史上孟族多居于平原地區，從事水稻種植，是東南亞水稻種植的先驅。從緬語中一些植物名稱源于孟文的情況來看，孟人可能是緬人作物種植的啟蒙老師。換言之，在緬人文化由游牧類型向農耕類型轉變的過程中，孟人起了引路人和推動者的作用。他們為緬人農耕文化類型的確立立下了汗馬功勞。

孟人有自己的語言：孟語。在公元3世紀末4世紀初，孟人借鑒了屬于梵文體系的南印度文字創造了孟文。這種古老的文字曾在緬甸文化發展史上寫下了厚重的一筆。學者證實，如今的緬文字母便是模仿孟文字母創造出來的。鑒于歷史上孟文對緬文的貢獻以及孟文與緬文的密切關系，學術界常把緬文和孟文合稱為“孟緬文字”。

孟人篤信佛教，是緬甸境內最早接受佛教信仰的民族。據中國史書《扶南土俗》所述：“扶南之西南，有林陽國，去扶南七千里，土地奉佛，有數千沙門，持戒六齋日，魚肉不得入國。”這個位于緬甸的伊洛瓦底江下游和泰國的湄南河（昭披耶河）下游的林陽國就是最早的孟人國家。

另據《南方異物志》所載，林陽國有“民十萬家，盛產雜米、甘果、石蜜”。若以一家五口人來計算，林陽國總人口應在50萬人以上。從今天的角度來看，這樣的人口規模算不上多，但在當時的東南亞，應該稱得上是一個人口大國了。林陽國的交通地位非常重要，這是因為其地處扶南（轄境相當于今柬埔寨及老撾南部、越南南部、泰國東南部一帶）和天竺（印度）之間，有不可替代的橋梁作用。

公元3世紀以后，孟人勢力逐步增強，建立了很多小國。據史籍記載，早期的孟人國家主要分布于今緬甸、泰國和馬來半島一帶。到6世紀時，位于中南半島東部的扶南國衰落了，西部的驃人國家也走向沒落，中部的孟人勢力漸趨強大，在湄南河下游建立了“墮羅缽底”王國。

在八九世紀時，孟人進入了歷史上的輝煌時期，雄居于中南半島，在中國、印度、扶南以及馬來人國家之間的交往中發揮了重要的中介作用。

10世紀以后，緬人開始崛起，在東南亞盛極一時的孟人逐漸衰落，最終淪為緬甸的一個少數民族。如今，主要分布在緬甸南部孟邦一帶的孟族，加上居住在泰國中南部的幾十萬孟人，總人口僅約200萬（2018年估數）。而那些居住在平原和城市的孟族大多都被緬族同化，其風俗習慣已與緬族基本無異。

作為一個古老的民族，孟族文化對緬族（及撣族）文化有著很大的影響。孟族文化，如建筑、繪畫、雕刻、音樂和舞蹈等是緬族文化的兩大基礎（另一個是驃族文化），對緬族影響巨大。另一方面，緬人對孟人文化的吸收，特別是緬人在早期文化形成過程中對孟人文化的吸收，要遠多于對其他民族文化的吸收。在一定程度上講，孟人文化決定了緬人文化發展的方向，對緬人文化的發展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縱觀緬人文化的形成和發展，我們可以發現緬人文化之所以成為當今緬甸文化的主流，是因為緬人善于汲取其他民族文化的精華。放眼全球，其實每個國家和民族都有自己獨特的文化傳統。每一種文化都有民族性和獨立性，也都是世界文化鏈中的一環。隨著人類社會的發展，世界上的各種文化體系都在不斷撞擊、交流和融合。一個民族的文化要想有生命力，就必須順應社會發展的潮流，不斷從其他民族的文化中吸取養分以充實和壯大自己。

·作者系貴州財經大學教授

·責任編輯：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