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前半小時

羅倩儀

參加巴特和莉絲的婚禮，威爾的心情難免有些復雜。

婚禮在郊區里的花園舉行，威爾跟兩位新人打過招呼后，隨意找個位置落座。他遠遠觀察著那對新婚夫婦，兩人看起來既緊張又興奮。威爾是負責給巴特和莉絲做體檢的醫生，當威爾告訴他們11月28日才能拿到結果時，巴特便熱情地邀請威爾來參加婚禮：“那天正好是我們舉行婚禮的日子，請您拿著報告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巴特叮囑威爾，體檢結果一定不能有錯誤。如果結果證明他們其中一人身體有問題，他們將打消結為夫妻的念頭，直接從后門逃掉。或者，婚禮結束后，他們各奔東西。威爾心里“咯噔”一下，笑得有點不自然。

還有半小時，婚禮就要開始了。威爾把體檢報告分別交到巴特和莉絲的手中，他知道，他們一定會在婚禮之前查看那份報告。他忽然覺得有些緊張，反復搓著雙手。

按照當地習俗，婚禮前半小時，新郎和新娘需分別進入相距50米的兩所房子里，為行禮作最后的準備。半小時后，兩人從房子里走出來，面對面走過來，再手挽手一起穿過人群，走向神父。

這是威爾20多年來，經歷過最漫長的半小時。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父親本，本已經去世兩年了，但他相信，此刻的本和他一樣期待著這場婚禮。

約定的時間到了，巴特卻沒有從房子里走出來。威爾心里一驚，難道他逃婚了？但緊接著，從房子里傳來一聲槍響。威爾大驚失色：“不好，巴特自殺了！”眾人正要沖向房子，卻看到巴特完好無損地微笑著走出來。莉絲緊張地看著巴特：“我以為你……”原來，巴特只是朝著鏡子里的自己開了槍。他深情地望著莉絲：“我只是殺死了那個膽小懦弱的自己，我們本應在20年前就結婚的。以后，不管發生任何事情，我們都永不分開！”莉絲微笑著點點頭，眼里泛起淚光。隨后，巴特和莉絲又深深望了威爾一眼。威爾松了口氣，內心五味雜陳。

20年前，巴特和莉絲正值青春年華，相互吸引，有了結婚的念頭，但巴特的姑母反對這樁婚事。巴特是姑母養大的，向來不敢忤逆她的意思。有個銀行家的女兒看中了巴特，姑母認為這是負債累累的他們擺脫困境的最佳機會，而娶莉絲只能雪上加霜。巴特一心系在莉絲身上，莉絲更是義無反顧。直到他們做婚檢時，查出莉絲身患高危疾病，巴特錯愕，莉絲痛心疾首，她主動離開了巴特。巴特遵循了姑母的意思，娶了銀行家的女兒。

時過境遷，莉絲和巴特才知道是誤診。而當初幫他們檢查的醫生就是威爾的父親本。本為自己的過錯，導致一對佳人分道揚鑣，深感難過，卻也于事無補。他常常告誡威爾，以后一定要做一名好醫生，嚴格要求自己，不能有絲毫閃失與錯誤。

莉絲遠走他鄉，20年來始終獨身一人。回到當初與巴特相愛的小鎮后，才知道銀行家的女兒與巴特結婚兩年后就病逝了，此后巴特也一直獨身一人，并四處打聽莉絲的下落。兩人重逢后，決定重新在一起。但由于近幾年，巴特身體不佳，不愿在年老后，加重莉絲的負擔，而莉絲的狀況和想法與他一樣。他們再次來到當初那家醫院，醫生早已換成了威爾。

威爾覺得能遇到巴特和莉絲簡直是奇跡，決不能再讓他們因誤診而錯過彼此。可是檢查出來的結果令人遺憾，威爾癱坐在椅子上，不知如何是好。他又不能欺騙巴特和莉絲，所以還是把殘忍的結果交到了兩人的手上。

不過，威爾做了手腳，他把體檢報告調換了。也就是，巴特看了莉絲的報告，莉絲拿了巴特的報告。威爾知道，這婚禮前的半小時是三個人都倍感煎熬的半小時。威爾在和巴特與莉絲的愛情賭博，而巴特與莉絲在和自己較勁。因為巴特和莉絲在婚禮前半小時，都知道了對方身患重疾。可他們明知對方的疾病，卻都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對方。

威爾望著巴特和莉絲在神父面前含笑許諾，心想，如果半小時前他們拿的是自己的報告，大概都已從后門逃離婚禮現場了吧！愛，能包容愛人的不足與疾病，能改寫曾經的苛刻條件。

編輯/鄭佳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