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 表

馬才 馬寧

新來的職工喬小毛，

跟著班長大老曹。

頭頂烈日抄電表，

二人到了周家橋。

周家橋有個農資店，

迎出了店主大老姚。

老姚一見大老曹，

心里的算盤打開了：

“上月剛買倆空調，

電費肯定少不了。

我見機行事看火候，

節約一毛是一毛，

節約一毛是一毛。”

大老姚滿臉堆笑往屋讓，

嘴上甜得賽蜜桃：

“老曹啊，快退休了別拼命干了。

這個青年不太熟，你不介紹介紹、讓俺知道？”

“他名就叫喬小毛，

剛畢業的學生來抄表。”

老姚一看明白了：

“這一回，小喬跟老曹，

那個老曹帶小喬。

倆人一塊抄電表，

到了俺莊周家橋。

蒼天有眼真是巧，

碰上俺這老油條。

看樣子，老曹一定不爬桿，

小喬肯定來看表。

都說當官不打送禮人，

俺得趕快想高招。

可俺這開的是農資店，

除了化肥是農藥。

化肥不能來送人，

更不能，我送你兩瓶好農藥。

化肥不能當飯吃，

農藥不能當飲料。

您要沒事喝一口，

小命馬上就報銷。”

（白）真農藥啊！

老姚他看看老曹瞧小喬，

用手直摸那個后腦勺：

“不忙不急喝點水，

熱了咱再開空調。

先在屋里歇一會（吧），

然后咱扛上梯子來看表。

小喬啊，你這個班長真是好，

老少爺們都知道！

前些年，隔三差五停個電，

老曹他，半夜三更往這跑。

你今后，到俺山溝來工作，

麻煩的事情少不了。

一會兒風一會兒雨，

不修電桿修電表。

你的手機什么號，

俺想把它記下了。”

老曹這邊搭了話：

“老姚啊，你這個主意真是好！

俺的號用多年，

老少爺們都知道。

怕父老鄉親找不著，

俺從沒關機睡過覺。”

說話間，

老姚他拿過手機來記號，

轉眼之間記完了。

老姚他拿著手機一掂量，

有個主意上眉梢：

“年輕人全都開微信，

還可隔空發紅包。

我把小喬給加上，

找空給他發紅包。

只要紅包一收下，

這事咱就好辦了。

關系越走人越近，

叫他咋著就咋著。

趁著別人不注意，

電表上面做手腳。

這幾年買賣不好做，

節約一毛是一毛，

節約一毛是一毛！”

“小喬啊，咱家有剛安的路由器，

互加微信真是好。

閑來沒事聊個天，

你也可發些用電常識俺瞧瞧。”

“姚大叔人老心不老，

看你做事挺時髦。

俺馬上把你微信加，

有事咱就微信聊。

哎，哎，這個信號咋回事，

神出鬼沒找不著了？”

“小山溝里太正常，

有時候，接個電話都往山上跑。

老曹啊，俺倆在這等信號，

要不然，你到外面去把梯子找。”

老曹轉身出門去，

老姚壓低聲音問小喬：

“小兄弟，我看你做事挺實誠，

俺想和你把心交。

我給你送個見面禮，

二百紅包別嫌少。

過一會，你上梯子去抄表，

把那數字調一調。

抄表你把數字改，

改掉的數字算損耗。”

聽完老姚一席話，

小喬心里把鼓敲：

“改個數字多簡單，

反正不說誰也不知道。

俺平時在群里搶紅包，

除了二分是一毛。

沒想今天碰土豪，

二百紅包轉眼到。

前幾天買房子，俺用盡了洪荒力，

房款現在（還）差不少。

丈母娘早就有交代，

買不上房子別來娶阿嬌。

俺今天這是頭一回，

神不知來鬼不覺（jiao）。

老曹馬上要退休，

他哪知道這一套。

二百紅包多大事，

蒼蠅一晃看不著。”

小喬這邊收紅包，

老姚心里暗發笑：

“人都叫俺鐵算盤，

鐵公雞俺也要拔根毛。

（白）等著瞧吧。”

這時候，老曹把梯子安頓好，

沖著屋里喊小喬：

“小喬，梯子好了！”

小喬本來就心發虛，

聽見一喊更發毛。

沒關好手機往外跑，

蹭蹭蹭，三步并做兩步走，

急忙爬梯來抄表。

小喬他順著梯子往下瞧，

梯子下站著老曹和老姚。

老曹梯下看小喬，

老姚扶梯看老曹。

老曹下邊猛一問，

小喬隨口就說道：

“姓名？”

“丈母娘。”

“度數？”

“紅包！”

老曹當時就一愣：

“這是抄的哪門子表？

我眼看干了一輩子，

從沒聽過這名號。”

老姚也是心一驚，

一個勁地摸腦勺。

老曹感覺不對勁，

這里肯定有蹊蹺。

都說老姚老油條，

歪歪的心眼真不少。

小喬大學剛畢業，

不能讓老姚領錯道。

看兩人神情不對勁，

我一試探便知曉。

（白）“小喬啊，這塊表后面有個螺絲沒擰牢，你下來，讓我上去再瞧瞧。”

兩個人聽罷這句話，

心里全都發了毛。

老姚說，“老曹老曹好老曹，

年紀大了別爬高。”

小喬梯上把話喊，

“班長啊，你只管把梯子給扶牢。

您說的螺絲在哪里，

遞上扳手我瞧瞧。”

喬小毛接板手，

順著梯子一哈腰。

哪知褲袋不爭氣，

手機順著往下掉。

大老曹，手急眼又快，

一把抓在手里了。

手機屏上一行字，

周家橋農資店紅包已收到！

（白）這一下，老曹全都明白了。

“倆人背后瞎鼓搗，

全都是為了這紅包。

今天這事必須管，

不管不是俺老曹。”

（白）“老姚啊，你這個朋友不能交！

我今天就要辦退休，

帶小喬上崗頭一遭。

沒想到你使出了花心眼，

拿這個孩子開了刀。

給你調了電表變損耗，

老少爺們替你掏腰包。

這些年，哪個電表哪條線，

哪家的門檻我不知道？

就怕抄錯一個數，

讓老少爺們戳后腰！

小喬啊，全家人盼你有個好工作，

可好工作更是不能開玩笑。

二百紅包雖不多，

可人的良心不能掉。

心里的警鐘要長鳴，

做人的底線要記牢。

別以為，挨打的都是老虎和蒼蠅，

你小小蚊子也逃不了。

大錯都從小錯起，

船漏不在縫大小。

你今天能收二百塊，

明天（就）敢把兩千要。”

老曹一席知心的話，

好像冷水澆一瓢。

小喬聞聽如夢醒，

波瀾飛滾涌心潮：

“我收紅包二百塊，

忘了爹娘的教導；

我收紅包二百塊，

公司規定腦后拋；

我收紅包二百塊，

工作路上要摔跤。”

蹭蹭蹭，小喬他把梯子下：

“對不起，老姚叔，你這紅包俺不能要，

電表的數，該是多少是多少。

曹班長，這堂課你給俺上得好，

你的教導俺永遠忘不了。”

這就是抄表故事一小段，

老班長言傳身教帶新兵，

優良的傳統傳小喬。

下回書，

公司扶貧周家橋，

家家都換智能表。

點評：

山東快書小段《抄表》中的人物特質很鮮明：小喬剛剛步入社會，還未經受更多考驗，意志稍顯薄弱；班長老曹公私分明，絕不會以權謀私；老姚則是個很精明的生意人，“節約一毛是一毛”是其宗旨。這三者與情節相咬合，演化出了一個有趣的小故事，也表現出了作者想要展現給觀眾的東西：稱贊大公無私的精神，唾棄損公肥私的行為。就曲藝作品要發揮潤物細無聲的宣教作用來說，這個作品是達標的。

當然，好的立意還需要好的結構去呈現，我從創作層面提兩點建議，供作者參考。

1.山東快書通常要將筆鋒集中到一個角色身上，用簡單的線條構造出曲折的故事。作者在該作中嘗試了一種“多點開花”的描寫手法，但使得故事結構有些拖沓松散。三人的戲份都很重，但形象都不夠立體，這不利于人物塑造和故事發展，最終效果可能不如預期。就該作的結構來說，單點突破當更能出彩。

2.作為烘托作品內核的關鍵人物，老姚的形象是用大量的心理描寫構建的，但心理描寫恰恰是山東快書最不擅長的。建議作者在今后的創作中，透析人物的性格特點，并將人物的行動和語言等更精煉地表達出來。

（點評人：中國曲協山東快書藝術委員會委員 王連成）

（責任編輯/馬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