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 慈善會在抗擊非典的日子里

李玉林

2003年，全國人民在黨中央的領導下開展了抗擊非典的斗爭，中國的慈善會在這次戰斗中留下了可歌可泣的業績。

2003年4月28日，中華慈善總會《關于積極開展抗擊非典斗爭的通知》迅速發往全國各地的團體會員。通知對各地慈善會如何認真深入地做好本單位防治非典的各項工作，確保本單位人員安全和工作的正常開展;如何在非常時期大力開展社會募捐工作，為抗擊非典爭取更多的資金、物資;如何為白衣戰士及其親屬和子女提供援助與服務;如何大力開展救助貧困非典患者的工作，果斷地提出了明確、具體的要求。

2003年4月29日，天津《今晚報》頭版顯著位置刊登了天津市慈善會與該報聯合舉辦“抗擊非典、慈善關愛”活動的消息。

2003年“五一”國際勞動節的早晨。在去往天津市慈善協會的路上，我遇到一個特別的車隊。那時，我還不知道胡錦濤總書記已經踏上天津的土地，已經和天津人民心貼心地走在抗擊非典的前沿，正和天津人民度過一個特殊背景下的令人難以忘記的“五一”節。

“五一”節的天津市慈善協會，本來應該放假休息的慈善協會比平日更加繁忙，兩位駐會的副會長、秘書長、各部門的工作人員都到齊了。年過七旬的會長陸煥生也早早就到了慈善會，把自己早已深思熟慮的貫徹中華慈善總會通知精神，在抗非典這場沒有硝煙的戰斗中搞好募捐與救助的想法與措施全盤托出與大家商議，并和同志們一起忙碌，一起熱情地接待來慈善會的捐款者。《今晚報》記者解建國也似乎成了那里的常駐代表。

我走向坐落在居民樓區的天津市慈善協會時，一個男性出租車司機剛剛捐款后離去。他走得很從容，很自信，很有天津男子漢的特別氣度。我知道天津出租車的生意并不很好，司機錢包沒幾個太鼓的。這幾天非典鬧的，本地人外出“打的”又少了許多，外地人來這里“打的”辦事的就更少了。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是費車費油地跑來，為支持抗非典捐款200元。我沒有聽到他在慈善會捐款時都說了什么，怎樣說的，但我從他的背影中強烈地感到了一種豪氣一種力量。我走進慈善會的辦公室沒幾分鐘，又遇到了一位女性出租車司機和一個帶著孩子的女教師。那個樸實憨厚、看上去頗有人緣兒的女司機名叫賈吉英，昨天她已經到這里捐過款了，捐款時還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和承諾，說是無償周到地為在抗非典一線的醫護人員及其家屬服務，需要用車就打電話叫她，隨叫隨到。這“五一”節的一大早她就接到了旅游職業專科學校女教師馬長茹的電話。女教師在電話中用顫抖著的聲調感慨地說，自己過去曾在醫院當過護士，深知這非常時刻醫護人員的艱辛與危險，說著說著就哽咽了。女教師已經準備好1000元，決定通過市慈善會捐給抗擊非典一線的醫護人員，可不知道慈善會在哪里。女司機干脆地對女教師說，你等著我馬上接你到慈善會。女教師是帶著8歲的兒子到慈善會的。非常令人遺憾和心酸，她那天真漂亮的兒子患有腦積水，是一個智力殘疾的孩子，需要她更多的照顧，也使她背負了一個不輕的經濟負擔。該懂事但還不太懂事的孩子看到母親將10張百元的鈔票給了慈善會的叔叔大爺，也和母親一樣興奮高興。陸煥生會長一邊親昵地把孩子摟在身邊，一邊向女教師和女司機表示感謝，并親切地詢問她們的工作和生活情況。孩子調皮，在慈善會的幾間屋子里串來串去，并趴到會長的辦公桌上寫寫畫畫。母親感到不安，嗔怪地叫孩子過來。陸會長忙連聲對那位母親說：“沒關系，沒關系。讓孩子玩兒吧！” 女教師帶著孩子和女司機離開時，陸會長和慈善會的同志深情相送。那個天真可愛的孩子走出好遠還不住地回頭向慈善會的同志們揮手。這時又走進來了一對中年夫婦，他們都是紅橋區的干部，一個在區政府，一個在園林局。紅橋區離這里可不近啊，但他們還是遠遠地找到這個不好找的地方。女干部走進慈善會的時候，戴著大口罩，還戴了一副墨鏡。現在人們出門時都很注意，誰不怕被病毒感染呢？但沒一會兒，她就把口罩和墨鏡都摘下來了。他們夫婦為抗擊非典捐款1000元，還帶來兒子捐的100元。兒子這100元是從零花錢一點點省下的。“五一”節兒子放假在家，不過他們兒子沒有真正放假，因為他沒有休息沒有玩，而是更加抓緊時間讀書學習。可惡的非典鬧的，倒使兒子懂得了一個道理，要想戰勝非典這類公敵，沒有高深的科學知識是不行的。兒子在這讓人們感到恐慌，使人們的生產與生活受到極大干擾的瘟疫面前，有了過去不曾有過的一種志氣和責任感。許多一樣的學生、一樣的年輕人都開始為這種志向努力了，將來一定要以高深的科學知識和堅強的意志，隨時戰勝這類可能還會出現的人類公敵。那個就讀于耀華中學17歲的女孩就有這種同樣的志向與行動。她在母親的陪同下到了慈善會，捐獻了200元。母親說，這是“五一”節放假第一天帶著孩子辦的第一件事。女兒沒多說什么，但從她晶亮的充滿青春活力的眼睛里，我們感覺到了一種任何語言都會在它面前顯得乏力的關愛、意志與決心。一個戴著眼鏡，捐款后不肯留下姓名的大嫂顯得很超脫，她說自己是信奉佛教的居士，經常把節省下來的錢捐給在危難之中的眾生，或者用于放生小動物，是不圖任何回報的。她剛剛過了生日，她說他們這些人過任何節日都不鋪張浪費，她的生日里就只吃了一碗素面。她很為自己這樣的生活方式感到欣慰。慈善會的同志對任何一位捐款者，對任何一筆捐款都是要認真登記的，這不僅是對捐款者負責，更是對被資助者負責，對社會負責。可緊接著走進慈善會的那一家3口人每人捐600元共捐了1800元，也是說什么也不肯留下姓名。還有一位老先生， 留下1萬元捐款后，只對向他表示謝意的陸煥生會長說：“我也是曾經的‘右派分子，也曾有過漫長的受壓抑不自由的生活。”而后，便堅決地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地離開了。

秘書長佟樹海說起那件事時，眼圈紅了，聲音也顫抖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我知道他當過兵，還曾經是運動員，是一個干好事閑不住，干起事來又干脆利落的硬漢子。5月1日的下午，在科萊恩顏料公司任財務總監的師繼萍和丈夫帶著11歲的孩子到慈善會捐款1萬元，想為戰斗在抗非典第一線的白衣戰士及其家屬買些“五一”節的禮物送去。開始，他們想用這1萬元買食用油給一線醫護人員和家屬。經佟樹海與一線醫院的領導聯系得知，此時一線白衣戰士消耗很大很急需的是礦泉水，最好還是小瓶的，一次就可以喝凈。那捐款的一家3口人聽說后，馬上和慈善會的同志一起四處聯系，整整忙了一個下午，終于把12000小瓶的優質礦泉水買了來。這不久，慈善會又來了一個由老人帶領的小女孩兒。小女孩兒的母親是一名優秀的護士，正在抗擊非典的一線緊張地工作，已經離開家好幾天了。小女孩兒讓外公帶著找到慈善會，把自己積存的100元壓歲錢捐給這次抗擊非典的戰斗，還把自己寫給媽媽的一封信交給慈善會的同志。小女孩兒想，這里的叔叔阿姨、爺爺奶奶一定能見到媽媽，一定能轉達她對媽媽的思念與祝福。小女孩兒用她稚嫩的小手在信中寫道，要向媽媽學習，也要為抗擊非典做貢獻。

一線的白衣戰士們很快就喝上了由普通百姓捐贈的礦泉水，那甘甜的泉水和誠摯的關愛一起流進天使們的心田。

秘書長佟樹海沒有讓捐贈者到醫院送水。像天津市肺科醫院那樣的醫院是人們敬重的地方，因為那里的白衣戰士正和SARS病毒進行著殊死的搏斗。但是，那里又是人們懼怕的地方，因為誰都知道，那里有許多SARS病的患者，而SARS病毒的傳染力又是令人恐懼的。甭說肺科這樣專門收治SARS病患者的醫院，就連任何一所普通醫院這時都很少有人靠近了。這時候，人們寧愿忍著一般的病痛，也不到醫院。誰不害怕SARS病毒的侵襲呢？佟樹海秘書長決定送水到SARS病定點醫院，也好把小女孩兒給媽媽的信送到醫院。佟樹海向陸煥生會長匯報。陸煥生表示也要前往。佟樹海堅決阻止了這位年事已高，又因連日勞累而身體不適的會長。當佟樹海把小女孩兒寫給媽媽的信交到醫院辦公室的同志手里，當佟樹海向醫院的同志述說小女孩兒捐款的行動和向媽媽表示的決心與祝福時，醫院那位同志的眼圈頓時紅了。那位同志告訴佟樹海，孩子的母親已經被SARS病毒感染了。這個時候，孩子和她家里的其他人還都不知道這個可怕的消息。

沉默。剎那間的沉默中，佟樹海的心像被利刃剜割，他的眼圈也紅了。

然而，白衣戰士的意志、決心和嚴謹的科學態度是摧不垮的高山，填不平的大海。他們有力量有能力徹底戰勝SARS病毒。一個月后，這個孩子的母親終于戰勝了SARS，痊愈出院。天津市慈善協會與《今晚報》的同志們這時又流出喜悅的眼淚。陸煥生會長對慈善會的同志們說：“我們一定要去看望這位護士，一定要關心這樣的同志。”

慈善會和《今晚報》的同志們都更感到了責任的重大，更要加倍努力地為傳遞愛心的接力棒抓緊鋪路架橋。

每天傍晚，人們都爭相閱讀《今晚報》上有關天津市慈善會與該報聯合舉辦的“抗擊非典，慈善關愛”這一活動的消息。每一條鮮活、生動的消息都激動、感奮著人們很難平靜下來的心。到慈善會為抗擊非典捐款捐物的個人與單位一直持續不斷地，通過郵電系統匯善款到慈善會更像雪片一樣紛紛飛來。許多匯款單都有匯款人的留言，那留言雖然簡短卻句句感人至深。我明白，相對那眾多的熱心人，相對捐款者中那許許多多感人至深的真實故事，我所能記錄的實在是鳳毛麟角。

在抗擊非典的戰斗中，在“抗擊非典，慈善關愛”的活動中，天津市慈善協會與《今晚報》的同志們也都加快了自己的腳步，總是按照捐贈者的意愿，及時周到地把帶著人們體溫的錢物送到抗擊非典的前沿。5月3日上午，新科空調天津分公司將價值12萬元的“潔凈空調”捐贈給天津非典防治一線的“發熱”門診。經過事先的精心安排，捐贈儀式進行的同時，就將這些嶄新的空調全部發放給了有關醫院。那一天，醫院的院長們都到了，陸煥生會長和他們親切握手，一一問候，他們都非常高興。那是抗擊非典以來的第一個捐贈儀式，在天津是第一個，在全國很可能也是第一個。因為那時候人們基本上已經不再聚會，而且特別忌諱與陌生人接觸。那天由醫院去的同志又多。當然，那天的一切準備是非常周密的，會場通風很好、消毒也到位。人們也大都戴了口罩。在這非常時刻，大家阻擋了可惡的病菌，傳遞了可貴的愛心、溝通了真摯的情感。《今晚報》當天就報道了這一消息。這一看似簡單的消息頓時使許多企業都坐不住了。幾十家企業爭相參與到“抗擊非典，慈善關愛”這一活動中來。天津市慈善協會收到的企業捐贈的款物幾天里就增加了十幾倍。

各種一線醫院急需的藥品、防護品、風扇、營養飲料等，慈善會都是在接收捐贈的同時，就即刻送達醫院。為保證道路的暢通，熱情、果敢、穩重的交警們還專門派車派人護送，以確保這些物資更迅速地到達抗擊非典的前沿陣地。

5月4日上午，天津市慈善協會會長陸煥生、《今晚報》總編賈長華又和慈善會與報社的同志一起到第一中心醫院，送去了給抗擊非典一線醫務人員的首筆捐款15萬元。那天，我們還沒有走進醫院，就遠遠地看到了“發燒門診”這一醒目的牌匾，就感到這所大醫院的冷清。一般的患者此時是真的不敢光顧這樣的醫院了。慈善會、《今晚報》的同志見到醫護人員異常親切;醫護人員見到他們感激萬分。那次捐贈會上，陸煥生會長和賈長華總編都講了話。那鏗鏘而又情深意長的講話雖然簡短，卻表達了天津人民的心愿，代表了百萬《今晚報》《慈善》雜志讀者的意志，像甘甜的雨露滋潤著醫護人員的心田。5月5日，依舊還是法定休息的日子，《今晚報》社和慈善會又向天津市肺科醫院捐贈10萬元。這次捐贈是在《今晚報》的大樓內進行的。說實在話，在那種時刻，把收治SARS病患者醫院的人請到報社，真是要有一點勇氣，也是要擔一些風險的。還是那句話：病毒是無法阻斷人間真情的。那天，肺科醫院的同志晚來了一些時間，原訂要來的主要領導也沒有來。來的兩位同志帶著一身的疲憊，眼睛也都有些紅腫。原來，就在那剛剛過去的黑夜里，他們醫院的一位老主任、肺科專家和一位主治大夫被可惡的SARS奪取了寶貴的生命。那天夜里，他們幾乎沒有合過眼，一直忙碌著，一直在悲痛之中。就在這個時刻，在這個黑夜過后的明朗的早上，他們在總能及時給他們傳遞真實準確的消息，總能給他們以鼓舞的《今晚報》的辦公大樓里，接受來自人民群眾的慈善捐贈。這對他們真是一種極大的安慰與鼓勵。他們的悲痛正化作戰勝SARS病毒的巨大力量。

這之后不久，又傳來了武警醫院一位51歲的醫學博士因搶救SARS病患者不幸染病，并最終被病魔奪去了生命這令人心痛的消息。這位醫學博士的女兒，一個就讀醫科大學的二年級學生，在萬分悲痛之中，表示要奮發努力地學習，做一個像爸爸一樣品德高尚、醫術精湛的白衣戰士，為戰勝SARS這樣的人類死敵，貢獻自己畢生的精力和全部生命。就在這個時候，陸煥生會長帶著慈善會的幾位領導，代表著捐贈者的善良而崇高的愿望，到武警醫學院，向那位醫學博士的妻子和女兒表示了親切的慰問，并捐贈2萬元，資助博士的女兒完成學業。

5月12日，陸煥生會長帶領慈善會的同志將基因工程有限公司捐贈的20萬元人民幣，送到中國醫學科學院血液研究所國家血液重點實驗室“抗非典診斷試劑和藥物”攻關小組。他們不但為抗擊非典日夜奮戰的科研人員送去了善款，更送去了人民對他們的敬意與熱望。陸煥生會長拖著病痛的腰腿，走訪了一個又一個實驗室，和科研人員談心，噓寒問暖。

5月14日，正在為支援抗擊非典而緊張工作著的天津市慈善會接到中華慈善總會“關于下撥防治非典社會捐款的通知”。通知說，中華慈善總會已將社會各界為支持抗擊非典捐贈的45萬元人民幣撥付給天津慈善會。并告知說，其中10萬元人民幣用于醫護人員和低保人群中非典患者的生活補助，按每一患者補助1000元標準發放;25萬元人民幣用于慰問戰斗在抗擊非典一線的醫護工作者，按每人獎勵500元標準發放;其余10萬元人民幣用于低保人員家庭預防非典的費用開支。

5月19日，中華慈善總會又將包括一輛價值35萬元的汽車在內的百萬元物資撥付給天津市慈善協會，以支援天津市抗擊非典的戰斗。那一天，我參加了中華慈善總會在北京舉行的捐贈儀式和發放儀式 。范寶俊會長主持了這特殊時期的捐贈與發放，全國政協原副主席趙南起出席了這個有著深刻現實意義與深遠歷史意義的活動。那一天，北京、河北、山西、內蒙古等幾個非典形勢比較嚴峻的省市慈善會的同志也去中華慈善總會接受了捐贈，也是當場就開走了嶄新的汽車，拉走了急需的物資。

這時，我又了解到來自吉林、廣州、上海、江西、浙江等許多地方慈善會在抗擊非典戰斗中卓有成效的工作情況。

那時，在吉林鄉村的許多地方，人們都能看到那飛馳的印有“吉林省慈善總會捐贈”的白色醫務用車。當可惡的SARS突如其來地出現在人們中間，當抗擊非典那沒有硝煙的戰斗剛剛在吉林打響的時候，吉林省慈善總會便即刻向長春市防治非典領導小組捐贈10萬元，用于慰問各定點醫院一線醫護人員，并出資450萬元，向吉林省60個縣市區衛生防疫部門捐贈120臺防控非典專用車，改善全省農村防控非典的設施條件，有力地支援了吉林全省非典型肺炎的防控工作，為奪取那場殘酷的沒有硝煙的戰斗的最終勝利，提供了有力的支持。

吉林省慈善總會能在這樣關鍵的時刻，這樣及時、迅速地向抗擊非典的部門提供了如此大規模的慈善援助，得益于他們長期以來扎實、有效的工作，得益于他們雄厚的社會基礎、經濟基礎，得益于他們與時俱進的思想理念與作為，得益于當地黨和政府對慈善事業特別的重視與支持。

…………

我們繼續被感動著。

我心里明白，像無法完全記錄下那些有著慈善關愛之心的捐贈者一樣，我也無法把慈善工作者出色的工作和他們不斷刷新的成績完全記錄下來。我明白，我對他們的記錄，同樣是鳳毛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