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物證搜索犬技術訓練與考核

張 松

物證搜索犬是國內外警犬技術中訓練應用最悠久的一類嗅覺作業犬，在刑事偵查中發揮著發現關聯物證、鏈接現場和犯罪軌跡的特殊作用。隨著我國刑事案件的城鎮化、復雜化、智能化發展，如何開展物證搜索犬訓練？如何做好考核評估？本文小結這項技術的發展變化、訓練革新及使用方向，比較國內外考核比賽，進行思考探討，供同行借鑒。

一、物證搜索犬概述

（一）概念

警犬搜索物證是指警犬技術人員指揮警犬，以和案件相關的氣味為嗅源，或以特定氣味為搜索目標，在相關的區域內搜索，發現物品、痕跡、血跡等物證的警犬使用形式。

（二）沿革

警犬物證搜索是利用犬靈敏嗅覺尋找特定物品的作業，在國內外都屬于一個基礎性、歷史悠久的訓練和使用。在我國，上世紀80 年代后，無論搜物訓練還是氣味分化“鑒別”類訓練，都是刑偵犬訓練不可缺少的內容，而從司法意義上的“物證搜索犬技術”是近十年健全完善起來的，以廈門血跡搜索項目（2011 年）、廣東物證搜索項目（2013 年）研究為代表，形成了體系、創新了技術、促進了使用，破獲了一大批重特大案件。

（三）搜索對象

物證搜索犬的搜索對象多種多樣，因案件性質、中心現場與關聯現場不同，物品性質（大小、形狀、材質、吸附能力等）方面有不同；在訓練中，因氣味類型（大小、新舊、濃淡、純雜、人體部位等）有不同。綜合歸類如下圖。

二、物證搜索犬訓練

（一）訓練內容

按2013 年在廣東省驗收的公安部應用創新項目研究界定物證搜索種類有四類：常規（人體）、血跡、爆炸現場、縱火現場等相關物證搜索，以“人體氣味為重點，特異氣味做拓展”，根據當地實戰需求來開展訓練；從國內外物證搜索犬訓練可分兩類，即付嗅源和無嗅源搜索。前者要求犬記憶嗅源氣味，并對目標物進行分化認定，即特定氣味的分化鑒別；后者則是犬對特定范圍內的特異氣味做出反應，如在嫌疑人可能逃匿或活動的范圍內（如荒野、林地等）搜索發現有人體氣味的物品（掩埋的血衣、拋棄在灌木中的作案工具等），訓練的開展要根據實戰需求設定。

（二）訓練程序

目前，公安部昆明警犬基地采用物證搜索犬訓練程序為：

1.基礎能力訓練階段（4 周）

嗅嗅源、嗅嗅源找嗅源、嗅嗅源示警嗅源、嗅認嗅源找同一氣味目標物、氣味分化、示警訓練。

2.鞏固提高訓練階段（6 周）

多點目標物搜索、人體多部位氣味串聯、多種形式下的搜索、氣味延時、目標物未知；綜合氣味分化。

3.實戰化訓練階段（2 周）

實戰環境訓練、實戰模擬訓練。

圖2 技術發展在嗅嗅源環節可見一斑。上圖犬強迫被動，下圖犬更加主動積極。

（三）技術要點

主要包括：嗅嗅源（主動、細致、充分感受嗅源）、搜索能力（積極性、興奮性、搜索耐力）、氣味分化（準確、細致、系統分化辨識，抗干擾）、示警反應（穩定、準確安靜示警）、環境適應（適應復雜氣味條件、人群、動物、車輛、聲響、障礙等）。

（四）訓練趨勢

100 年前德國警犬教材中出現搜物科目以來，各國警犬技術在這個科目上都以驚人的相似性在發展，越來越注重司法意義上的“物證”屬性，也在或多或少、或快或慢順應了犬類訓練技術的發展潮流。我國警方這方面的訓練在建國初期受到前蘇聯的影響，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受到德國警犬（工作犬）訓練流派的影響較大，近十年來，逐漸接受美國斯金納學派及歐美工作犬（競技犬）訓練技術的影響，從巴普洛夫經典條件反射的“被動刺激應激反應”在向斯金納操作性條件反射的“試錯自主學習”進行轉化，不是全盤否定，而是更加尊重犬行為、心理的發展，將訓練中“要我學”變成“我要學”，分解目標元素，通過行為捕捉、標定、塑型、鏈接，通過分層次、分階段的強化和懲罰，取得更科學、更高效、更有效的訓練效果。

三、物證搜索犬考核

（一）英國物證搜索犬考核

英國警犬技術時間悠久、底蘊深厚、系統性強，主要有兩類警犬，一類為綜合任務犬（簡稱GPD），一類為專項犬。綜合任務犬占大多數，上崗后承擔巡邏、追蹤、搜索、咬捕等綜合性警務任務，主要為德國牧羊犬，還有馬里努阿等綜合性中大型工作犬種；專項犬是用于搜毒、搜爆等專項嗅覺任務的，一般為史賓格、拉布拉多等中小型非攻擊性獵犬類犬種。英國警犬考核由高級警官聯盟組織管理，綜合任務犬考核內容包含了服從、追蹤、搜索、咬捕科目，其中搜索包含搜物、搜人兩項。

（二）美國物證搜索犬考核

美國警犬協會（簡稱USPCA）是一個非官方組織，是美國規模最大、歷史最久的警犬協會，成立于1971 年秋,由當時美國的“警犬協會”和“美國犬業協會”合并而成,宗旨是“永遠追求所有警犬更高品質”。會員遍布整個美國,甚至還有加拿大警察和武裝部隊的會員。該協會討論訓練技術、制定修改規則標準，負責對全美會員警局的警犬進行年度考核，測評是否具備上崗資格，物證搜索科目設置在巡邏犬（PATROL K9）資質考核中，巡邏犬考核內容包含服從、障礙、搜人、搜物、咬捕，其中搜人為箱體搜索，搜物的警犬被明確界定為“物證探測犬”。

（三）我國物證搜索犬考核

1.第五屆全國警犬技術比賽

2018 年11 月13 ～14 日，第五屆全國警犬技術比賽在北京警察學院舉行。來自全國各省及行業公安機關的28 支代表隊的160 名訓導員攜130 余頭警犬入圍總決賽。比賽設置追蹤、物證搜索、血跡搜索、搜捕、搜爆、搜毒、警犬巡邏、防暴處突8 個比賽科目，山西省晉城市公安局警犬基地訓導員張偉獲物證搜索科目單項第一。

2.昆明片區實戰練兵單項比賽

2019 年11 月13 ～14 日，公安部昆明警犬基地在四川瀘州舉辦了一次比賽。昆明片區八省區市選派人員參賽，此次單項比賽設置有追蹤和物證搜索兩個，參加物證搜索項目的有16 人16 犬，各地均有1名民警1名輔警攜犬參賽。經過兩天的角逐，廣東珠海特警支隊吳文杰（警犬“斯斯”）和云南省楚雄市公安局警犬基地何兆華（警犬“小五”）分別獲得物證搜索民警組和輔警組冠軍。

（四）比較與分析

將上述國內外有代表性的四類物證搜索犬考核進行比較，具體對比如下：

1.共同點

一是測試警犬現場搜索綜合能力，即專注性、積極性、氣味聯系和示警能力。無論英美還是我國警方，對上述警犬物證搜索綜合能力都有要求，這是警犬能力的評價依據。雖然英美與我國物證搜索犬有是否付嗅源的區別，但對特定或特異氣味發現的敏感性、執著度都是不同程度的要求。

二是強調現場適用性、實戰化。在場地、物品設置上英美都要求實戰化，在藏放方式、延時時間也是符合英美警犬使用實際來設置的。我國物證搜索犬考核比賽，也可以看到更多實戰化方面的體現，如所求物從2 個增加到5 個，干擾物從無氣味到配平氣味（3 分鐘感染），在場地上也使用了綠化帶，有灌木、草叢、高樹、土地等，更加貼近實戰。

三是考察人犬的適應能力和控制能力。在4 種考核中，無論如何設置，都是對人犬在指定搜索作業任務中適應性的考驗，適應考核標準、場地、周圍因素、氣味條件、氣候環境等。在控制方面，在美國USPCA 考核與我國第五屆全國比賽中，要求警犬脫繩作業，訓導員在外圍指揮，這需要平衡好犬的自主作業和人的指揮控制，對于英國ACPO 考核和昆明片區比賽中，人犬可以配合協作，強調的是人的指揮和判斷，對犬還是需要具備強烈的搜索意識和搜索能力，同時完全處于受控狀態，這無疑也是現場用犬所要求的。

2.不同點

一是有無嗅源，即氣味分化作業。美國、英國警方采用無嗅源搜索，警犬作業中尋找的是人體突出氣味，不具備分化能力，究其原因之一在于這兩個國家警犬出警的方式為巡邏為主，且多為車載巡邏，一旦出現異常情況，或者接到信息中心案件播報或者調遣，可在短時間達到現場，多數現場較國內也比較簡單，環境不復雜、氣味相對單純，警犬找到有人體氣味物證后，帶犬警察及在場警察現場經驗豐富，多數能做出初步判斷，也會將有價值的物證進行固定和提取，進一步的鑒定或技術處理會交給指紋、DNA、理化、法醫等鑒定中心專業技術人員或法庭科學家；原因二是英美物證搜索是警犬綜合能力中的一個部分，犬除了搜索還有追蹤、咬捕等能力，搜索也包含了物證搜索和人員搜索，不同于我國多將物證搜索作為專項犬進行訓練和使用，因此他們會更側重于犬的綜合能力平衡性和實用性，而不是一味追求訓練難度和高度。

表1 幾類物證搜索犬考核測試比較表

二是測試條件設置。似乎我國物證搜索犬在考核難度設置上要高很多，無論是場地面積，還是物證、干擾物種類，特別在昆明片區單項比賽中，警犬在有限時間需要準確找到5 個與嗅源同一氣味的物品，對警犬搜索耐力、分化準確率要求都非常高，通過比較發現英美警方測試中實戰化的設置是值得學習和借鑒的，例如：美國巡邏犬在物證上幾類都是暗色，即視覺不易覺察的，而且都是美國各類案（事）件中最為常見的物品，槍支（作案工具）、螺絲刀（作案工具）、信用卡（身份載體）等，英國亦然，簡單但以實戰為依據，貼近實戰訓練和考核。

三是操作要求方面。英國警方的做法特別值得參考，不僅是對警犬能力的考核，還考察帶犬警察的現場調查、搜索實施、物證提取以及報告文書等綜合能力。在我國的兩個比賽中，可看到“實戰化”的導向信號，昆明片區比賽中發揮人犬結合，可以選擇帶繩也可選擇脫繩搜索，可以以不同方式指揮犬，如手勢、指揮棒、激光筆等，較之全國比賽中更加強化了犬的自主作業，更加貼近實戰工作。

特別說明，四個對比組并不嚴格對等，英美為資質測試，我國兩個為比賽競技，因此不可以局部而忽略全局，非要比出高低輸贏來，偏離了對比的初衷。

四、思考與建議

（一）結合實戰 創新技術

社會在發展，警犬技術面臨各種挑戰，固守過去的訓練方法無疑難以發揮警犬技術獨特的作用，只有開放思想、勇于創新、加強交流合作，警犬技術才能適應發展，不被時代所淘汰。

（二）推進練兵 以賽促用

公安部開展全國公安機關實戰大練兵活動，各個警種、各項技術都在開展，昆明片區是全國第一家開始實戰比武的，這次練兵體現專業性、規范性和實戰性。通過“以賽促訓、以訓促用”，將實戰需求納入到練兵中，提升訓導員及警犬的專業技能和實戰能力，并且在使用中檢驗練兵效果。

（三）貼近實戰 合成作戰

首先要對警犬有清晰定位，警犬隨著不斷地訓練打造和實戰磨礪可以成為在實戰現場中一件“稱手”的工具和裝備，這是目前任何先進儀器無法比擬和超越的；二是，要做好基本合成準備，圍繞兩個條件展開，即訓導員和警犬，沒有懂現場、會訓練、能動腦、會合作的訓導員，沒有作業能力強、適應現場快、服從性好的警犬，無從說合成；三是合成全方位的，可以是警犬物證搜索與警犬追蹤、鑒別、搜捕、搜毒、搜爆等專業間的合成，也可是警犬技術與技偵、網偵、DNA、視頻等技術間的合成作戰，警犬搜索物證技術與其他技術有效“合成”，可為刑事案件外圍關聯現場的信息碰撞起到關鍵的作用，近年不難找到這類成功案例。可以說，合成作戰必將成為警犬技術新時期的戰力生發點和戰略生存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