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壽桐
1964年10月16日,中國第一顆原子彈在新疆羅布泊試爆成功,但其研制地卻在距離羅布泊數千里之遠的金銀灘。首次核試驗前,如何將核彈從生產地安全而秘密地運送到核試驗場區,是一個棘手的問題。作為運輸組組長,筆者參與了核彈絕密運輸的全過程。
周總理:要萬無一失
20世紀60年代初,國際、國內形勢都十分復雜。首次核試驗前不久,我們就在核彈制造廠破獲了一起敵特案件,在試驗場區內外也發現有國民黨反動派殘余分子和一些身份不明的人員在活動。
針對這些情況,周恩來總理明確指示:我國核武器研制、生產、運輸、試驗各部門,要萬無一失。
為徹底查清試驗場區的情況,21基地警衛團七名同志風餐露宿,徒步行程4000公里,走遍了試驗場區的每一個角落。我和張桂池在多次研究編制密碼及破譯手段的基礎上,提出了核試驗的代號為“21”。
核試驗前夕,公安部和總政保衛部成立了首次核試驗安全保衛保密聯合辦公室,下設秘書、保衛、保密和運輸四個組,我被指定為運輸組組長。我們組的主要任務是把核彈安全保密地運到試驗場區,直到裝上試爆塔并安全試爆。
“摸著石頭過河”
運輸任務困難很多,不僅要防止敵人破壞、竊密,更重要的是還有技術上的要求,如怎樣防止放射性物質外泄,如何將溫度、濕度、震動等保證控制在規定標準的安全系數范圍內?因為除了核彈制造廠的技術人員外,大部分同志都是行政人員,對核彈的技術性能和運輸中的技術要求知之甚少,只能是“摸著石頭過河”。
為保證完成任務,我們臨陣磨槍,組織參加核彈運輸的主要負責同志到核彈制造廠參觀學習,聽技術人員講解核彈運輸中的技術要求,還認真學習了防輻射的知識。
從利于搬運和保密著想,我們決定將核彈分裝運輸,鐵路方面對列車進行了改裝,如為防止火花,把檢車用的小鐵錘都換成了黃銅錘;飛機轉載運輸則交由空軍負責。
一次我們隨機從北京去烏魯木齊,查看烏魯木齊到馬蘭的航線,途經蘭州機場加油再飛時,飛機剛進入航線,右邊發動機突然升溫,駕駛員立即將其關掉。當時我和空軍作戰部副部長惲前程坐在右邊,向外看到右邊風洞口外有一只老鷹翅膀。惲前程命令立即返航著陸。經檢查發現,一共有三只老鷹與機身相撞。這件事給了大家一個警醒,要把問題想得更全面。
為組裝核彈直接服務的許多重要設備儀器,除了用飛機運輸外,有的還需要用汽車運輸。為此,我和胡伯鑫等同志專門查看了從烏魯木齊到馬蘭的公路情況,并向21基地司令員張蘊鈺、政委常勇作了匯報,請他們指示有關部門在核彈運輸前將公路適當刮平(當時的路面是搓板路)。
國家元首級警衛
所有的準備工作于1964年10月1日前完成。運輸途中,核彈專列沿途警衛和到達烏魯木齊的警衛都是按照國家元首級的,而當專列進到終點站后,新疆軍區派的警衛排了三層。從火車站到機場的運輸,白天公路上車多,行動目標太大,不利于保密,所以只能夜間轉運。經查看,凌晨2點至4點這段時間公路上車最少。在各單位協同配合和全體參加人員的共同努力下,第一顆核裝置終于順利運到了試驗場區。
在我們將核彈安全運到場區后不久,張愛萍副總長便命令運輸組立即離開場區,回烏魯木齊把運核彈的專列隱蔽起來,因為這一專列共運了數枚核彈,一枚進場準備試驗,專列上還有幾枚預備彈,這在當時屬于絕密,極少人知道。一方面,撕毀合同撤走專家的蘇聯對我核試驗場區的具體地理位置是很熟悉的;另一方面,當時美國的衛星在我國上空轉,利用一切手段搞我們的情報。首次核試驗前,場區內外車水馬龍、川流不息,成千上萬的人、車晝夜不停地在場區內布置各種效應物,外行人看不出名堂,內行人一看就知道在干什么(我們核試驗爆炸后沒幾小時,日本取樣飛機就升空取樣)。
在這種緊張的形勢下,我們所執行的任務就顯得格外緊急重要。經偵察,發現近處沒有理想場所,只能采取遠距離隱蔽方案。最終經張愛萍副總長同意,我們將專列拉到甘肅境內的20基地堿湖。
(摘自《炎黃春秋》2020年第1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