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渦的遐想

何玄吉

今年初夏，我和同事相約一起去浙江中部的磐安縣游玩。說來也巧，一次短暫的旅游卻與一場夏雨邂逅。

“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涼。”這是入夏以來的第一場雨。夏雨總有它的個性，來得熱烈、粗獷，雨點打在旅店的窗玻璃上噼啪作響，驚擾了我一夜的睡夢。

第二天早上，天空依舊是烏云密布，雨像無數的箭頭一般射向地面，濺起小小的水花。洗漱完畢，用完早餐，按原定計劃驅車前往十八渦景區。山路十八彎，盤旋而上，因雨天路滑，年輕的司機開車時格外小心。

不多時，車在景區入口處停下。雨依舊沒有停歇，伴隨著幾聲雷鳴，天地之間仿佛掛著無比寬大的珠簾，整個十八渦的山巒如同籠罩著一層薄煙，霧氣氤氳。

我與同事跟隨著導游進入景區，走過一座架在山谷之間的狹窄晃蕩的天橋，然后沿著蜿蜒的棧道前行。道旁的修竹、喬木、灌木叢被雨水洗刷過后綠意盎然，在朦朧的煙雨中格外惹眼。倒垂的古藤煥發了生機，山中所有的綠色植物都舒枝展葉，盡情地吮吸著雨露。一陣微風掠過，翠竹曼舞，那高大的喬木將葉片上晶瑩的水珠抖落下來，分享給身邊的野花和小草，在這片茫茫的叢林世界中，它們共榮共生，與十八渦的每一座靜默的大山廝守。

循著石階往下走，在路旁的一座亭子中歇歇腳，以消除旅途帶來的疲倦和困頓。休憩片刻后，我們期待前方出現一個更美更新奇的天地，大家繼續撐著傘頂風冒雨前行。

轉眼之間，已經到了十八渦的峽谷底部的地勢開闊處。眼前是一泓碧綠的湖水，湖水像一塊碩大的綠寶石鑲嵌在群山之中，水面泊著幾只竹筏。我們原本想沿著山邊的古道前行，可是看看天空，大雨并沒有想停歇的意思。這時，竹筏的主人過來賣力地招徠生意。乘著小小的竹筏，在湖中看兩岸風景，這樣的機會確實難得。何樂而不為呢？

竹筏的主人是一位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五十歲左右，他頭戴斗笠，身披雨衣，尖尖的下巴，留著花白的胡須，古銅色的臉上總是帶著微笑。見游客們已坐穩，他便順手拿起一根長長的竹篙，先將竹篙的一端在岸上一磕，然后用力一撐，竹筏便乖乖地聽從他的使喚，向湖心緩緩地駛去。

碧綠的湖水如翡翠一般，微風拂過，漣漪蕩漾，抬頭見兩岸陡壁對峙，聳立云天，頗有“渡水傍山尋絕壁，白云飛處洞天開”的況味。在與竹筏主人的說笑打趣中，時間悄悄流逝，轉眼間已到了岸邊。

上了岸，行走在山路上，峰回路轉，十八渦的核心景點呈現在眼前。峽谷兩側危崖相逼，溪澗狹窄蜿蜒，河床陡然下跌，水流隨勢形成無數跌瀑、漩渦和深潭。也許是因為漩渦接二連三，所以當地人將它稱為“十八渦”吧！溪澗中那自上而下咆哮著的激流，掀起軒然大波，震耳欲聾，打破了這大山的寧靜。它們鉆谷穿崖，盡管一路阻礙重重，也阻擋不了它們前進。

十八渦群山連綿起伏，而那些覆蓋在山體上青蔥翠綠的灌木叢林，為大山貯藏了豐富的水資源。“山中一夜雨，樹杪百重泉。”這場山雨過后，大山里的小溝澗也靈動起來。它們遙相呼應，喧騰著，飛濺著，遠遠望去，猶如一條條白練飄飛而下，與碧綠、澄澈的十八渦溪澗主流匯合，凝聚成一股新生的力量。它們宣泄著生命的活力，唱著歡歌，一路奔騰跳躍著向遠方前行。

十八渦的河床中有大塊大塊的烏石，它們渾然天成，千姿百態。有的如神龜望月，有的如鱷魚浮水，有的如河馬在水中嬉戲，還有的如老水牛在水中洗浴……它們依戀這里的青山綠水，始終真誠地守望著這一方水土。

此時，雨逐漸停止，旅程也接近尾聲。我佇立在坡頭，回望十八渦的群山，飄忽的霧靄逐漸散去。經過一場夏雨的洗禮，山中的蒼松翠竹更顯清新秀麗，富有精氣神韻。此刻，溪澗中那激越高亢的水聲，仿佛還在我的耳畔回響，竹筏主人臉上的笑意依然在我的腦海中浮現。從他的笑意中，我讀出了山里人的憨厚、質樸、熱情，讀出了山里人的自豪，感受到山里人的幸福。

十八渦之行，讓我有了更深刻的感悟：綠色是生命的顏色，人是自然的一部分，是環境的產物，人必須依托環境而生存。環境有了人的活動，才更富有生機，一切生命都源于大自然，人與自然和諧共生，才能讓這個世界可持續發展。

綠水青山，彰顯自然之美，生命之美，生活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