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小綠
是的瓦片寂寞,煙筒不再冒出青煙
落花是孤靈的,失去了期待之眼
狗遠遠地嗅上一口,好像做錯事訕訕走掉了
火燕,這精靈,唯有它還叫個不停
在高高的電線桿上變換各種站姿
整個村莊都聽到它盛大的獨奏交響
像男人那樣,對著群山一膀壓一膀咆哮
像玉石,在仙女的腰間清脆擺蕩
轉而牧羊人裹緊哀愁,向蕭瑟的秋野禱告
一陣穿云裂帛之后,誰在閃電中懷抱大提琴
吟嘯不止,如在懺悔,亦同哭泣
天涼透了,山空了
它還在掏心掏肺愉悅自己
我從深澗爬上來,鳥鳴熱氣騰騰
傍晚,光推出浩渺的呻吟語
囤在針尖上的浪濤緩緩刺過來
像要挽救什么,卻終究無可作為
而一頭劫后余生的牛
凝視著懸崖,嚼出滿天星辰
那些大家伙總是日夜劈山鑿石
得栽多少樹才能平息怨恨接通根脈
山有浩氣水有喜聲,唯面山水以納福
才不會一息盡時淪入魔道鬼道
草木旺盛,也定然潛伏著潰敗腐朽
故鳥叫里有悲欣,植物有動物的眉眼
果核里有深喜呼嘯。一如大戲臺上
梆子長腔激越,一甩再甩的流水
嘯叫著,穿過百千畝玉米求證青山
灰喜鵲側棱起耳朵,信念戳在驢背上
河流是自卑的,它需要更多的石頭
改變性格。陷進草叢的河流無比謙遜
允許道聽途說的支流說三道四
但它們都不是我故鄉的河流
我濯足的溪水匍匐于石子之上
不肯向渾濁低頭,骨折的水滴也懂吶喊
這反叛者,抵抗的姿態有海洋性格
永不示弱,永不背叛自己和祖先
但我看不見水了,魚蝦尸骨未寒
羊群就大膽踐踏過去,腥膻恣意橫
直到隱秘的野薩滿忍不住頂仙了
對著河流說起古老的語言,通往
神祇的路水波閃爍,原來從未斷過
只要點燃一根香,神就下界了
只要禱告一番,神就幫我們度過危機
這屢試不爽。我要撒下米粒和棗子
請神布下吉祥,請河流掏出胸前的種子
這信仰之果,立刻在我身上開枝散葉
曾密密排列的咬勁兒,敗成隔夜的稀面簿
籬笆墻兜不住了。多么熱烈蓬勃的事物
到頭來竟是一把土
它本來藏在土里,后來是果實和米粒
穿過雞鴨豬羊渡給了人。多茂盛的叢林啊
它濕漉漉的歌吟終將挺拔著,不知疲倦
腐朽是貪婪的蟲,滿世界鉆孔
芳香、野性、力量這些詞去尋別的高枝兒
風都懶于吹起最后那一撮灰燼
只有陽光默默拾起它的陰影,重新構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