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蕾
回憶的風吹得很猛,不知何時便襲上心頭。閉上眼,像嘗了一口未熟透的青蘋果,酸澀溢于言表。有時會突然想起那方遠在千里之外的故土,但又匆匆遺忘。
我想,我并不喜歡那不體面的故鄉。
山清水秀似乎沒有讓這里的居民變得柔軟,他們說話的嗓門更像黃土高原上的人民。有時人們隔著院子聊天兒,那聲音便如兇漢捉了木筷在耳中亂捅,聽起來不僅粗俗,甚至有些聒噪。
與此同時,我們骨子里卻也有種別樣的細膩。深秋時節,隨意走進一戶院子,嗬——一捆捆的白菜與麥子整齊地摞在墻角,院子中間還有棵大樹——不論是香樟還是梧桐,青翠得有些誘人。而在院子的另一邊種著油菜花,連同花上停息的蝴蝶暈染了秋天。空氣中彌漫著收獲的味道,被金色和碧色刷上豐收的喜悅。我想我們也是很有情調的,在收割的時候不忘裝點匆匆趕來的秋天,將她的秀發梳得整整齊齊,然后別上一縷高天流云。
我們似乎是天生的勞作者。兩家見面,沒有禮貌的問候和虛假的客套,而是溢著滿滿的鄉土味兒:“家里的稻收了沒?白菜挑到鎮里賣了嗎?”而對方,也是一副喜滋滋的模樣,一邊回答著今年的收成,一邊還思考著明年的計劃,仿佛那黑土地有了生命,已經成了家中不可缺少的一份子。地里浮動在金色麥浪中的草帽還有很多,草帽下遮著一張張布滿皺紋的臉。這種對土地的執念,如同鳥對于天空的眷戀。
現在我已經闊別故鄉三年了,漸漸理解了故鄉,理解了那片黑土地與油菜花,理解了故鄉人民的熾熱的情懷。故鄉的豪爽,其實是一種內斂,在金色的麥浪下,隱藏了無數游子的眼淚。
筆尖上的故鄉愈發沉重,將手指墜得有些疲憊。我不禁抬頭望望天,天依然是那么藍,一如離開故鄉時的眷戀。只是云的那一端,是我魂牽夢繞的記憶,有些泛黃。
(指導教師:姜春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