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建國(內蒙古社會科學院)
蒙古興起的過程中,在獲得大片領土的同時,也使得眾多外族人成為其治下百姓,色目人就是一個重要群體,有來自西域的,也有西夏的。弘吉剌部是蒙古族的一個古老部落,世代同蒙元皇室保持著通婚關系,其家族與元朝關系密切。與弘吉剌部生活在一起的色目家族,他們的活動與蒙元歷史息息相關,是我們了解蒙元時期民族關系、宗教信仰、社會管理、文化變遷的直接來源。
目前可知曾在弘吉剌部生活的色目家族至少有三個西域家族,一個西夏家族。來自西域的色目家族:一是道光本《巨野縣志》記載的按檀不花家族,二是《宣武將軍汀州路達嚕噶齊瓜爾佳玉隴齊公墓志銘》記載的玉龍赤家族,三是元世祖時期的丞相阿合馬。阿合馬曾是按陳的奴隸,后作為按陳女察必皇后的陪嫁進入元朝宮廷與中央政府,因此他也曾在弘吉剌部生活過,但具體情況不詳。此外,來自西夏的色目家族是《武略將軍濟寧路總管府達魯花赤先塋神道碑》所記載的禿滿臺家族。弘吉剌部同西域有關的歷史記載不多,《元史》記載:“壬辰,敕忙安倉及靖州(凈州)預儲糧五萬石,以備弘吉剌新徙部民及西人內附者廩給?!盵1]《元史》卷7《世祖紀四》,中華書局1976年版,第142 頁。據此忙安倉和凈州一帶可能是弘吉剌部新徙部民及內附西人的安置地。學界對這些色目人從不同方面有過一些關注,如蔡鳳林《元西域人蒙古化考》[2]蔡鳳林:《元西域人蒙古化考》,《內蒙古民族大學學報》2005年第1 期。、張佳佳《元濟寧路景教世家考論—以按檀不花家族碑刻材料為中心》[3]張佳佳:《元濟寧路景教世家考論—以按檀不花家族碑刻材料為中心》,《歷史研究》2010年第5 期。等文章,考證了元代山東濟寧路的景教信仰狀況。周峰《元代西夏移民禿滿臺家族考》[4]周峰:《元代西夏移民禿滿臺家族考》,見《薪火相傳—史金波先生70 壽辰西夏學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119—128 頁。一文考證了生活在山東的西夏移民禿滿臺家族。從目前研究狀況來看,收錄在劉將孫《養吾齋集》中的《宣武將軍汀州路達嚕噶齊瓜爾佳玉隴齊公墓志銘》(以下簡稱《玉隴齊公墓志銘》)中記載的玉龍赤家族尚未引起學界的關注,特別是在蒙古弘吉剌部落歷史研究這個領域。
通過《玉隴齊公墓志銘》的內容描述,我們有幸了解了這個來自西域的玉龍赤家族?!斑_嚕噶齊”即元朝時期的地方監臨官達魯花赤,而“瓜爾佳玉隴齊”即“夾谷玉龍赤”。這個家族在蒙元時期進入了弘吉剌部,并生活在弘吉剌部封地全寧路地區,之后受命至弘吉剌部分邑福建汀州路(今福建汀州)做達魯花赤,至此走進福建地區并一直生活在那里?!娥B吾齋集》原本散佚,今存《四庫全書》本是從《永樂大典》中輯出的,因清代四庫館臣更改了一些人名、地名的寫法,從而增加了理解的困難。
劉將孫是劉辰翁之子,父子均為宋元之際知名的江南文士,大德四年(1300),劉將孫出任汀州路教官。李璞先生在《劉將孫年譜》中考訂劉將孫作《玉隴齊公墓志銘》的時間是大德七年(1303)春夏之時,當年秋季劉將孫秩滿,赴南昌任臨時教官。[1]李璞:《劉將孫年譜》,《詞學》第三十一輯,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4年版。眾所周知,劉將孫是南宋末期著名文士劉辰翁之子,其本人在元代前期文化史上也很有名,他在汀州路作教官,自然避免不了與當地的達魯花赤等貴族往來較多,作為一個江南文人,攀附上層貴族往往會獲取更多的仕進機會,所以劉將孫作為江南士人為玉龍赤家族撰寫墓志銘,積極地為其歌功頌德,而這也反過來證明玉龍赤家族的地位和影響。
根據《玉隴齊公墓志銘》碑文所載:“若其氏族,則出伊埒哈雅古族氏?!盵2]劉將孫:《養吾齋集》卷30《玉隴齊公墓志銘》,《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199 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1—4 頁。伊埒哈雅古族氏,可能是《元史》中的阿里海牙家族。[3]還有一種可能:《元史》有“至也吉里海牙,又討平失的兒威”,那么,“伊埒哈雅古”是否有可能就是《元史》所說“也吉里海牙”,有待進一步考證。如若也吉里海牙為西夏地名,則該家族也可能是西夏人。從碑文內容可知其家族一直幫助弘吉剌部管理“諸色戶”。阿勒楚爾(元代寫法不詳)為玉龍赤之父。早年追隨太祖皇帝(成吉思汗),后成為弘吉剌部萬戶按陳那顏的臣僚。由于能力出眾,深受重用,“由是信任冠府僚,為管諸色戶”[1]劉將孫:《玉隴齊公墓志銘》。。據此可見阿勒楚爾在諸色戶中地位較高,很有威信,因此由其管理。同時也可以看出當時在弘吉剌部中諸色戶的數量還是很多的。
阿勒楚爾夫人計有四位,凡八子“家于全寧府城”[2]劉將孫:《玉隴齊公墓志銘》。。全寧是弘吉剌部第六任萬戶蠻子臺修建的又一座藩府。1294年忽必烈去世,鐵穆耳即位,是為成宗。成宗即位前奉命統領西北諸王軍隊,征伐海都、都哇叛亂。弘吉剌部蠻子臺于至元二十七年(1290)襲封萬戶并隨軍出征,至元三十年(1293)“(蠻子臺)奉旨率本部兵討叛王海都、篤哇,既與之遇,方約戰,行伍未定,單騎突入陣中,往復數四,敵兵大擾,一戰遂大捷”[3]《元史》卷118《特薛禪傳》,第2916 頁。。此戰海都勢力被逐出嶺北,徹底緩解了困擾元朝多年的軍事壓力。蠻子臺于此役建功,對成宗順利繼承大統大有裨益,因此成宗即位后第一時間“封皇姑囊家真公主為魯國大長公主,駙馬蠻子臺為濟寧王,仍賜金印”[4]《元史》卷18《成宗紀一》,第390 頁。。蠻子臺憑借成宗對他的信任,申請在應昌路東七百里創建城邑作為駐冬之地。大德元年(1297)建成,“名其城為全寧”[5]《元史》卷118《特薛禪傳》,第2920 頁。。全寧城遺址位于今內蒙古赤峰市翁牛特旗烏丹鎮。到大德七年(1303),全寧府升為路。蠻子臺在其兄帖木兒之后襲封萬戶,繼尚囊加真公主,《元史》王公表中還有其加封為魯王的記載,但沒有其他史料佐證,故不知真假?!队耠]齊公墓志銘》稱玉龍赤家族“其世事濟寧王府,而晉膺天渥者如此”[1]劉將孫:《玉隴齊公墓志銘》。,因此碑文所稱今駙馬當為“蠻子臺”,公主為元世祖之女“囊加真”。
據碑文所載,玉龍赤家族在弘吉剌部的活動主要是玉龍赤之父曾在弘吉剌部管理“諸色戶”,而玉隴赤“初為應昌路管領蒙古軍”,后作為納陳[2]碑文寫作“拉珠”,應為納陳。駙馬的首領官南下“分鎮守泉州等處”,后授宣武將軍、汀州路總管府達魯花赤,其后玉龍赤子孫三世均為汀州路達魯花赤。玉龍赤初到汀州時,汀州路新附,社會并不安定:“汀環山負阻,民俗獷悍,接江通廣,奸宄出沒?!?因此汀州路建府之初,軍事任務很重,“無日不于征討是急”。玉龍赤不以武力逼迫地方武裝,“搜狝鎮撫,化賊為民”,其子亦“明果敏毅,繼世忠勤”,最終在其孫達納主政時“遂能輯理凋弊,勞來逃亡,使邑里城市”,徹底恢復了汀州的穩定,人民逐漸安居樂業,“凡來游者,無不舉手慶幸”。[3]劉將孫:《玉隴齊公墓志銘》。
《(道光)巨野縣志》中有四篇墓志與按檀不花家族有關,分別為:《少中大夫按檀不花暨夫人陳辛氏合葬神道碑》;《濟寧路達魯花赤睦公善政頌碑》,按檀不花號睦公;《樂善公墓碑》,按檀不花子騷馬號樂善公;《駙馬陵表慶之碑》記述的也是按檀不花子孫的事跡。為何稱“駙馬陵”?碑刻中的《駙馬陵表慶之碑》中的“駙馬陵”為錄碑時所加。縣志中記載“在北門外演武場后,地名石碑坡。碑首唯存‘表慶之碑’四字”[1]胡祖賓:《駙馬陵表慶之碑》,見《(道光)巨野縣志》卷20《金石》,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清道光二十年刻本,第19 頁。,據此分析,可能是相鄰幾通石碑中帶有“駙馬”字樣比較多,后世百姓不明所以,因此稱此地為駙馬陵。
據《樂善公墓碑》碑文所講:“其先阿里馬里人氏,□□藩曾王父諱岳雄,佐太祖特授□睦哥職事,佩金虎符。王父諱別古思,襲前職,仍佩金虎符。父按檀不花。國初侍忠武王,勛績日聞于朝,佩金符中順大夫濟寧府達魯花赤,后改府為路,進少中大夫濟寧路總管府達魯花赤兼管本路諸軍奧魯勸農事。在任四十余年,惠澤在人?!盵2]蘇若思:《樂善公墓碑》,見《(道光)巨野縣志》卷20《金石》,第27—31 頁。
阿里馬里,《元史》寫作“阿力麻里”,位于天山北麓,故城在今新疆霍城縣。[3]黃文弼:《元阿力麻里古城考》,《考古》1963年第10 期。岳雄家族生活在元代松州(今內蒙古赤峰松山)地區。該家族與弘吉剌部關系極為緊密,岳雄“入侍密近”[4]胡祖賓:《駙馬陵表慶之碑》,見《(道光)巨野縣志》卷20《金石》,第19—22 頁。,獲得成吉思汗的信任,“授璽書、虎符,歲時持圣訓諭宏吉烈部”[5]胡祖賓:《駙馬陵表慶之碑》?!对贰肪?18《特薛禪傳》,第2915 頁記載:“丁酉,賜錢二十萬緡,有旨:弘吉剌氏生女世以為后,生男世尚公主,每歲四時孟月,聽讀所賜旨,世世不絕。”丁酉年,即太宗九年(1237),“賜錢”為太宗,而“有旨”則應是太祖成吉思汗之“旨”。屠寄曾指出:“舊傳編此旨與‘丁酉賜錢二十萬緡’句下,有似太宗旨者,其實成吉思汗之旨也。若旨出太宗,豈能強世世子孫遵之耶,今改正?!保ㄍ兰模骸睹韶菏酚洝肪?3《特薛禪傳》,《元史二種》影印本,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版,第253 頁)而今據《(道光)巨野縣志》,按檀不花家族碑刻可證為太祖之旨無疑。。岳雄在弘吉剌部地位頗高,“班濟寧忠武王(按陳)下,諸駙馬皆列坐其次,事無大小,一聽裁決”[1]胡祖賓:《駙馬陵表慶之碑》。。蒙古滅金時,曾受命“攝忠武職,統宏吉烈一軍下河南”[2]佚名:《少中大夫按檀不花暨夫人陳辛氏合葬神道碑》,見《(道光)巨野縣志》卷20《金石》,第22—27 頁。。
濟寧路同福建汀州路一樣,為弘吉剌部在中原的又一分邑,且封賜時間更早。弘吉剌部擁有得任陪臣為達魯花赤的權力,因此岳雄的子孫有機會到濟寧路出任達魯花赤。至元十年(1273),按檀不花出任弘吉剌氏中原封地濟寧府達魯花赤。按檀不花家族是一個信奉景教的家族,按檀不花次子騷馬還是專門管理景教的掌教司官,“管領也里可溫掌教司官,重修也里可溫寺宇”[3]蘇若思:《樂善公墓碑》。。按檀不花的祖父居住的松州地區曾出土一塊刻有景教十字架的瓷磚。1988年在赤峰市松山區城子鄉城子村出土,長46.5 厘米,寬39 厘米,厚6 厘米。碑面施白釉,釉色乳白泛黃,圖案及文字用褐彩。墓志正中繪十字架,在十字架上方左右各有一行古敘利亞文,下方左右各有四行回鶻文,十字架底繪蓮花紋。根據James Hamilton 和牛汝極先生的解讀,可知這是藥難部隊一位將軍的墓志銘,他死于1253年。十字架上方的敘利亞文意思是 “仰之,信之”。十字架下方的回鶻文漢譯為:
(1)亞歷山大帝王紀年一千
(2)五百六十四年(公元1253年):桃花石
(3)紀年是牛年正月
(4)二十日。這位京帳首領
(5)藥難(Yawnan)—部隊的將軍,在他
(6)七十一歲時,完成了上帝的使命。
(7)愿這位大人的靈魂永久地
(8)在天堂安息吧![1]James Hamilton、牛汝極:《赤峰出土景教墓磚銘文及族屬研究》,《民族研究》1996年第3 期。
藥難,元代又稱月合乃、月古乃、月忽難,即敘利亞文中之約翰。而道光年間《巨野縣志》中《樂善公墓碑》中出現的騷馬(號樂善) 之曾祖父、按檀不花之祖父“岳雄” 的事跡, 與“藥難”有著很多重合之處。他們都能算得上是成吉思汗時期重要的色目“將軍”,他們還都信奉“景教”。最重要的是“藥難”的墓碑在元代松州出土,而岳雄也恰恰葬在松州。 故筆者推測,《樂善公墓碑》中的“岳雄”極有可能是錄文者誤將“難”訛為“雄”。一是因“難字繁體寫法“難”與“雄”近似,二是該碑文中“岳雄”名字出現的前后文字均存有不同程度的脫字現象??梢姶吮诘拦饽觊g已很模糊,保存質量不佳。當然在沒有更多材料之前,本文暫做此推斷。因此,將二者比定為一人雖不好斷言,但上述不容忽視的史料也可證明二者很可能存有某種聯系。
按檀不花家族也有人任職于弘吉剌本部?!埃ò刺床换ǎ┠邪巳?,女二人,長明□順剛毅通達,從師出征,所向如意,授奉議大夫全寧路達魯花赤宣授承務郎本投下□□□□”[2]佚名:《少中大夫按檀不花暨夫人陳辛氏合葬神道碑》。,又《(道光)巨野縣志》之《樂善公墓碑》記載“公居二,兄變德古思奉議大夫全寧路達魯花赤”[1]蘇若思:《樂善公墓碑》。,可知按檀不花的長子變德古思曾在全寧路任達魯花赤。
《(道光)巨野縣志》收錄了一篇元統二年(1334)由中奉大夫、江西等處行中書省參知政事胡祖廣撰寫的《武略將軍濟寧路總管府達魯花赤先塋神道碑》,據碑文所講:“武略將軍、濟寧路總管府達魯花赤兼本路諸軍奧魯總管府達魯花赤兼管內勸農事、知河南事禿公,先世唐兀人,居大河之西?!盵2]胡祖廣:《武略將軍濟寧路總管府達魯花赤先塋神道碑》,見《(道光)巨野縣志》卷20《金石》,第46—50 頁。元朝時稱黨項人為唐兀,屬色目人。元朝中央和地方上都有不少重要官員是唐兀人,元宿衛軍中唐兀軍也是由黨項人組成的。該家族在成吉思汗征西夏時投靠成吉思汗,“帝嘉其誠,不忍離逖爾,其徙居東北,俾密邇皇家,式慰厥忱”[3]胡祖廣:《武略將軍濟寧路總管府達魯花赤先塋神道碑》。。弘吉剌部首領按陳曾“平西夏,斷潼關道”[4]《元史》卷118《特薛禪傳》,第2915 頁。,立有大功,因此該家族歸入弘吉剌部統領。他們最初生活在弘吉剌部的應昌地區,“時有居應昌虎門口,號赫思公者,今監郡祖也”[5]胡祖廣:《武略將軍濟寧路總管府達魯花赤先塋神道碑》。。應昌為弘吉剌部萬戶的駐地,是弘吉剌部治下的核心地區。弘吉剌部按陳死后其子斡陳繼承萬戶,斡陳死后納陳繼承萬戶。
據碑文所講,納陳曾于1255年率領弘吉剌部隨蒙哥汗伐宋,在經略山東、河南等地時立有戰功,于1257年襲封萬戶。己未年(1259),“納陳駙馬受命統所部定山東,收河南”時,赫思隨軍參戰,為納陳駙馬出謀劃策,深受信任。大軍駐扎巨野時,納陳因感局勢不穩,“公(赫思)受命留昌邑”,以穩定局勢。赫思“所領與編氓雜處”,深受信賴,追隨者紛紛擔心其重回北方草原,為穩定人心,“后北使屢促召,竟不往”。他自己也坦言:“吾世族河西,朔漠本非鄉里。從軍轉徙,幸寧于茲。土沃民和,牛羊稼穡,自足以養。今老矣,復不能逐水草居也?!庇纱嗽摷易迨来ň訚鷮?。但家族成員一直與魯王保持緊密聯系,像禿滿臺不僅精通詩書,還精通蒙古語,因此被選到魯王身邊任職,“魯王嘉其□,以書達于朝”,推薦他做了分邑的達魯花赤。禿滿臺辦學校,崇尚士風,重視農業,整頓吏治,興水利。黃河水患一直是巨野的一大隱患,修壩防洪、排除內澇,保障農業生產,民因此安居樂業。有子睦禮勍,魯王“尤親愛之”。禿滿臺家族還與濟寧地方融入較深,家族中子女與當地人通婚?!芭娜?,長適□□縣達魯花赤慕理持,余三人皆嫁令族。監郡公娶夫人榮氏,一女適李氏?!盵1]胡祖廣:《武略將軍濟寧路總管府達魯花赤先塋神道碑》。
蒙元時期由于對外戰爭的不斷勝利,如何控制和管理這些領地成為一個棘手問題。由此有了成吉思汗分封,將戰場得來的土地分封給子弟、外戚和功勛,讓他們自己管理。蒙古各部雖然在長期的戰斗中鍛煉了武力,但在社會管理上卻經驗甚少,且缺乏這方面的人才;特別是對不同于蒙古草原的大片中原領土,蒙古人在管理上更是捉襟見肘。用本地人治理本地人,雖有成效,但也容易形成尾大不掉的情形,且易于反復。蒙古官員直接管理被征服之地的民眾,往往導致矛盾重重,且培養人才費時費力,因此起用生活于蒙古的外族人成為一個較好的選擇。
蒙古統治者中的外族人往往較早地降附蒙古,且跟隨蒙古大軍作戰,很多家族也遷居蒙古腹地,長期的相處使他們較好地理解了蒙古族的生活和文化。色目人對農耕民族的生活并不陌生,并且文化和教育水平很高,因此他們成為代表蒙古人管理中原的最好人選。他們的身份往往既是國家官員,又是弘吉剌部的家臣,受朝廷委派治理一方,同時也深受弘吉剌部的優待和重視,為部落王公們服務。他們成為了統治者和被統治者之間的紐帶。他們能夠緩和蒙漢之間的矛盾,促進雙方的交流;同時這些外族人也把自身的文化潛移默化地深入到生活之中,促進了文化的交融和傳播。他們的存在豐富了社會生活的內容,加深了民族間的深度交往與交流,促進了各民族文化的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