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夏天簡直就是綠的海,五顏六色的花兒是海里的魚。
黑山羊阿丑和牧羊犬阿勇難得放假一天,一大早,它們坐在“云朵”上釣魚。
草原的天很低很低,山坡離云朵很近,它們把開滿鮮花的山坡也當成云朵的一部分。
釣魚的絲線用陽光做成,一頭拴在黑山羊的犄角上,另一頭拋向山坡下,魚餌是晶瑩的露珠。
黑山羊的角做魚竿有點短,短點就短點吧,反正它們釣翁之意不在魚。
黑山羊阿丑是三千只羊的統帥,牧羊犬阿勇是它們的護衛隊長。兩個好搭檔只要閑下來就忘不了在一起吹牛玩。
牧羊犬阿勇說:“有一天早上我到很遠的地方去打獵,一只老鼠有兔子那么大,它爬到樹上去偷老鷹的寶寶,讓我一下就打中了。”
“我知道你打獵從來不用槍。”阿丑附和。
“老鼠被打中后,從樹上跌下來,有一只紅了毛的金狐貍早起正在刷牙,老鼠正好跌在狐貍身上,把它給壓死了。”
“我知道,你看我們屁股下面這個草坪多柔軟!”阿丑附和,“就是因為鋪了那只狐貍的皮,陽光照在上面還冒金光呢!我們不如就把這面山坡叫作狐貍坡!”
“我打中了老鼠,一高興,開心大笑,結果我的牽牛花帽子掉到地上,正好扣住一只野雞。”
“這我也知道!”阿丑說,“當時那只五彩斑雞正在孵化它的三個小寶寶,結果雞飛蛋打,咱們草原上就開出了潔白的雞蛋花兒!”
“我不說了,你什么都知道!”牧羊犬阿勇有點生氣了。
“那你就聽我說吧!你知道我去年用一千張蚊子的皮做了防寒的大衣吧?”黑山羊阿丑說。
“我知道,一到冬天的時候,你的毛下面就會長出一千只蚊子細長的嘴,癢得你不停地叫!”牧羊犬阿勇學山羊叫,“咩——咩——咩——”
“的確是那么回事,咱草原上的蚊子有螞蚱那么大的個兒,又細又長的嘴簡直可以紡線!可你學得一點也不像!”黑山羊阿丑說,“你知道我射蚊子時用的是什么弓箭嗎?”
“去年的這個時候,也是在這個山坡上,你已經和我說過了。”阿勇顯得有點不耐煩,“你把不爾罕山上那棵樹的影子做成了弓,把烏鴉飛翔的影子做成黑色的箭。”
“然后我就騎著那只特大號的綠螞蚱翻山越嶺去追蚊子,最后滿載而歸。”
阿勇迫不及待地插入一句:“你回來時碰上我,螞蚱的腿上、脖子上全掛滿了蚊子!”
“噓——快看呀!終于有大魚上鉤了!”阿丑把它的大長角往后一揚,一頭黑白花大奶牛就出現了。
“然后我就用一個冬天來縫制蚊子皮大衣,”阿勇嘴巴上的剎車失靈,“還送給過你一大盤燒烤蚊子大腿!”
“我在老遠就聽說這里有個吹牛比賽!”黑白花大奶牛慢悠悠地走上山坡,“我還沒到你們怎么就先吹上了!”
“我們在這兒說著玩呢!”黑山羊阿丑和牧羊犬阿勇有點害羞。
“草原上早就傳開了,說你們要召開一場盛大的吹牛那達慕。”黑白花大奶牛說,“有一萬只動物正在往這邊趕來。我為了第一個前來報到,在草原上種下好多詩,把它們全給絆住了。”
“你說種詩?!”黑山羊阿丑沒聽說過詩是什么東西。
“你種的詩是一種什么草?”牧羊犬阿勇也沒聽說過。
“我一路經過的地方,草和花朵全長在云彩上。”黑白花奶牛說,“這句詩是我們送給阿丑的禮物,對了,我還看到你們家的羊群在云彩上吃草呢!”
“快點也送我一句詩吧!”牧羊犬阿勇著急了。
“云彩上根本沒有詩!”黑山羊阿丑聽錯了,抬頭往天上瞧。
“草原上住著數不清的傳說,每一棵草下面都是一個巨大的故事城堡。這是我送給阿勇的詩。”黑白花奶牛說,“詩是我的語言,它既不在天上也不在地上,它長在我的心里。”
“詩原來就是你說的話!”牧羊犬阿勇總算明白了一點,“你怎么還說種詩呢?你種的詩能開花結果子嗎?你種的詩能——”
“哎呀!怎么跟你們說呢!種詩和種草可不是一回事。”黑白花奶牛說,“我說的語言是乳汁,我說的詩歌是奶香!我奔跑起來把草原犁出一條深溝,奶香就播撒在綠色的稿紙上。”
“哦,原來你說的詩就是你的奶水,我可一點也不愿意喝!”黑山羊阿丑小時候,它媽媽就讓玻璃眼兒老狼給吃掉了,阿丑喝牛奶傷了胃口。
“你根本沒明白,奶牛媽媽說的詩是味道。”牧羊犬阿勇插了一句,“草原上所有美好的味道!”
“你說得非常正確!不過我還要補充一點!”黑白花奶牛說,“我的每一滴奶水就是一顆愛的種子,散發出飄逸的香氣就成了詩。我一路奔跑過來,草原上的詩香就連成了一整片,醉倒了無數的小動物。看我把這首詩給你寫完整,‘我種下詩的種子,用未來和夢想澆灌,心的原野上長出希望的幼苗,我的詩開出姹紫嫣紅,引來蝴蝶和蜜蜂爭相閱讀……’”
“快來幫幫我,我又釣到一個大家伙!”奶牛媽媽的詩還沒寫完,就讓黑山羊阿丑的尖叫聲給打斷了,“咩——咩——咩!”
“果然是鼎鼎大名的吹牛專業戶!我在一千里地之外就聽到你的詩!”小紅馬莫日根突然就出現在山坡上,假裝氣喘吁吁,“你們不知道,我著急參加你們的吹牛那達慕,騎著風趕過來,結果我的主人讓風給帶到天上去啦!”
“這里根本沒有什么吹牛那達慕,是我跟阿丑在說話玩!”牧羊犬阿勇更不好意思了。
“哈哈,吹牛那達慕多有意思啊!也算我一個!”莫日根從綠油油的山坡飛奔而來,就像一朵火紅的薩日朗①。
①薩日朗:蒙古語,指山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