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過一季又一季,時光匆逝如流水。
冬雨如綿,穿梭的雨水落入夢中,迷糊了一個界線,讓人分不清雨中的江南,是秋,是冬,還是春。
冬日江南草未凋。遠遠近近,蔥綠的深沉,金色稻穗的豐盈,柿樹的累累果實,片片飄落的銀杏落葉,你從薄濃相間的雨霧中抬起頭來,季節的烙痕,自有界線。
屋前的花園里,春日熱鬧的景色,經過一個酷夏的考驗,半是零亂,半是生機盎然。凌霄花枝繁葉茂,只是少有花朵;紅豆杉不緊不慢地生長著,踱著穩重的步伐;夜來香在清晨的雨珠中,冷艷地半綻半開;那睡蓮,那蓮花,卻是沉沉地下去,荷葉半搭著,留存著殘荷聽聽雨聲。茶花、菊花、蠟梅,都將迎來屬于它們的季節。那個夏季長得肆無忌憚的絲瓜,此時也萎謝了,空掛了幾只滄桑的絲瓜在架子上。
這個季節,長得最盛的還是那不知名的野草。沒有特意的關照,自在地碧綠著。在周邊被主人重點關照的植物都擋不住寒冷而退場的時候,迎來了一個很好的時機,在一次次的寒雨中逆勢生長。終于,它們連成一片,在殘藤敗葉中,以主角的身份,默默地自信而不張揚。
在我們的生命中,很多花兒只有一季的時光。一季之后,留給你的只剩那蹉跎的背影。它等不了你明年的時光,等不到明年和你再一起迎接春風的到來。它悄悄地殞落,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你的生命中。
那曾在春風中招搖的花朵,短暫地綻放后,結束了它們的使命。或是你照料不勤,或是從溫室中挪出來,環境讓它們不適應;或是它們只有一季的宿命,陪你走過的一季,已是它們的一生。
在春日花開后,它經歷了酷夏的考驗,也走過嚴寒的考驗,在來年春暖的時候,它依然枝長花開,和你重逢在另一個季節的某個時候。
只是,如哲人所說,那時的花兒,還是那年的花兒嗎?那時的你,還是曾經的你嗎?不知花兒有沒有輪回,年年葉子總是驚人的相似,但是,世間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那花兒呢?我用相機拍下同一盆花,如大葉海棠,或小葉海棠,每一年,同一盆花開,花開卻不同。我看花兒不同,料花兒看我也如是。
在我的小花園里,我還是最喜歡自由放任的狀態。花兒想怎么長,那就怎么長吧。花兒和草兒如果競爭,那我就看生物界里的物競天擇,到底哪個能夠生存,或是一起共存。
嚴冬的時候,我有些殘忍地讓那些花兒去經歷些霜凍,考驗它們。
就這樣,一季背影后,很多花兒離開了我。霜雪過后,梅花小朵,芳香身后,是很多生命不可再生的枯萎的花兒。這些枯萎的花兒,在春天來臨的時候,我一字兒擺開,常常不懈,殷勤地澆水施肥。有些花兒,會煥發出強大的生命力,而有些花兒,終是永遠告別了我。
這也是,當初為什么不照料好些呢?空待無花的時候空折枝,空待已離去的時候白忙乎?
在花園的石桌上擺開了棋盤,對影成三人。我在想,我在看花兒一季的背影,而那些花兒,它們也看了我一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