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讓擊衣

晉國是春秋時期的大國，曾經稱霸一時。到了春秋末期，晉國的大權落入了中行（hánɡ，復姓）、知、趙、韓、魏和范六大家族手中。有個叫豫讓的人，先后在范家和中行家做事，都沒有被重視，甚至吃不飽穿不暖。無奈，豫讓又投奔知家，深受知家的領頭人知伯信任。后來，韓、魏、趙三家聯合起來滅了知家。趙家的領頭人趙襄子一向跟知伯有深仇，就把知伯的頭顱作為酒器。豫讓逃到山中，聽聞知伯的遭遇，發誓說：“士為知己者死，知伯那么賞識我，我一定要為他報仇！”

為了能接近趙襄子，豫讓改名換姓，化裝成一個受過刑罰的人，混入趙襄子的府中，做了一個打掃廁所的仆人。有一天，趙襄子要上廁所，走著走著，快到廁所時，突然心驚肉跳。他立刻喊來幾個衛士，讓他們把打掃廁所的人抓來審訊。眼看事情就要暴露，豫讓拔出身上藏著的短劍，想去刺殺趙襄子，無奈寡不敵眾，最終他被押到趙襄子面前。見了趙襄子，他瞪著雙眼，大聲叫喊：“我就是來為知伯報仇的！”

見豫讓毫不屈服，衛士們準備殺了他。趙襄子阻止道：“他是一位義士，我小心一點，避開他就算了。況且知伯死了，沒有留下后代，他作為一個臣子，甘愿冒死替知伯報仇，真是難得的賢人啊！”最終還是把豫讓放了。

豫讓沒有因為趙襄子放過自己而忘記誓言。他再次喬裝打扮，把全身涂滿了漆，看上去像生了一身的癩瘡。他還拔去胡須和眉毛，毀壞自己的面容，裝成一個乞丐。他先去自己家乞討，妻子見了，絲毫沒有認出他來，只是說：“真奇怪！這個叫花子的容貌不像我丈夫，可是他的聲音怎么和我丈夫一模一樣呢？”

豫讓聽了，知道自己的聲音還會引起別人懷疑。他找來一段燒紅的木炭，到沒有人的地方，強忍痛苦吞下去，把聲帶弄啞了，說話的聲音也變了。然后，他又繼續乞討。不一會兒，迎面走來一個人。這個人看到正在乞討的豫讓，停下腳步打量了一番，然后疑惑地問：“你不是豫讓嗎？” 豫讓一看，原來是自己的一個好朋友。他連忙把朋友拉到一旁，低聲說：“就是我！”“你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朋友非常驚訝。豫讓就把事情的經過從頭到尾告訴了他。

朋友聽了很難過，說道：“你這樣毀壞自己的身體，既受罪又不會有什么結果。我佩服你意志堅決，可是覺得你不夠聰明。以你的才能，如果愿意替趙襄子做事，他一定會信任你的。你跟他親近以后，再找機會行刺，那就非常容易，而且一定能成功。”

豫讓搖搖頭說：“如果照你的話去做，卻是為了原先賞識我的人，而對不住后來賞識我的人。為了舊主人去害新主人，沒有比這更違背君臣之間的道義了。況且投奔了一個主人，心里卻想著害他，這種不忠不義的事情，我可做不到。”

沒過多久，趙襄子有事要外出。豫讓得知消息，就預先埋伏在他要經過的一座橋下面。等趙襄子乘坐的馬車快要走到橋上時，馬兒好像突然受了驚嚇，不肯再向前走。趙襄子想了想說：“一定是豫讓躲在橋下面。”衛士們過去搜查，果然是豫讓，就把他帶去見趙襄子。趙襄子責問豫讓道：

“你不是在范家和中行家做過事嗎？知伯滅掉了范家和中行家，你非但不為他們報仇，還去投奔知伯。現在知伯死了，你為什么念念不忘要替他報仇呢？”

豫讓說：“那是因為我受到的待遇不一樣。我在范家和中行家做事，他們對待我跟普通人一般，所以我用普通人的行為報答他們。我在知伯家做事，知伯把我當作賢士，所以我用賢士的行為報答他。”

趙襄子聽了，長嘆一聲，感動得流下淚來，說道：“唉，豫讓啊，你為了知伯這樣做，可以名垂后世了。我上次放過你，已經夠了。今天你不投降，只有死路一條，你考慮一下吧，我不會再放你走了。”

豫讓不慌不忙地說：“我聽說賢明的君主不會抹殺別人的正義行為;一個忠心的臣子，不能貪生怕死，而要成就名譽。您已經放了我一次，天下的人都稱贊您的賢明。至于今天的事情，我知道難免一死。可是我請求您把身上的袍子脫下來，讓我用劍砍上幾下，那樣我雖然死了，也沒有什么遺憾了。也許您不會答應，但我還是要把這個請求說出來。”

趙襄子欽佩豫讓的義氣，就脫下袍子，叫衛士拿給豫讓。豫讓拔出劍，縱身跳起來，一邊砍向趙襄子的袍子，一邊仰天大喊：“豫讓啊，你現在可以報答知伯了！”說完，把劍往自己脖子上一抹，頓時氣絕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