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對油燈的收藏出于偶然。
記得是十幾年前到山里采風寫生,蜿蜒山路,驅車誤入溝底一個十分偏僻的古村。
枝密樹茂,清幽靜謐。整個村子,只剩下幾戶留守老人。閑逛中,看見大槐樹邊一戶院落大門敞開,院子內,滿地金黃。
院內,有一老人正翻曬收獲不久的秋柿,我上前討了一個解饞。閑聊間,看見窗臺上放置一件木頭油燈,雙立柱,帶底座和燈盤,高約50厘米,烏黑發亮,通體是歲月留下的漬痕。夕陽下,青磚殘墻,滿地金餅,襯托出一幅暖人的圖畫。而在我眼里的主角,卻是這一盞別致的木頭油燈。一件普通的木燈,看到眼里,烙到心尖。
詢問后,得知這是一件傳了四代人的木質油燈。普通木燈,因為珍愛,照亮四代,百年滄桑。
主人家長居深山,世代為農,家貧惜物。對這么一件樸實的照明物,于我,更多的是感動和敬仰。
歷經百年,一盞木燈,點亮了山村里多少個黑夜,又被遺棄到冷窗凄夜之外。今日讓我遇到,應該算是冥冥中的定數吧。
終日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老人,自然不會有這件木燈所承載時光歲月的理解和美學思考。說話間他聽出我想買走的意圖,說孬好是祖輩留下的物件,不值錢,多少給俺留點念想就是,他不假思索,笑呵呵一句:“七八斤玉米錢吧……?!?/p>
我大概知道玉米的價錢,七八斤頂多也就20塊錢,就遞給老人一張嶄新的50元票子。老人看我片刻,慌忙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十個指頭卻僵在那里。我把錢塞到他手里,真誠地一連說了幾聲謝謝。老人轉身把錢壓到床沿兒,趕緊拿出一個小藤筐,裝了滿滿一筐柿餅塞到我懷里。
也正是這盞木燈,照亮了我油燈收藏前行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