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北水鄉馬家蕩是里下河地區一片廣闊的水域,有一百多平方千米。蕩里到處是蘆葦、蒲草、荷花等水生植物,高大茂密,人若藏身其中,很難尋到蹤跡。
七十多年前,蕩里常有土匪出沒。他們在船上吃住,等到了夜間,便劃著小船,帶著刀槍,摸到附近的村莊小鎮,闖進早已踩點認準的人家,將主人或孩子綁走,然后留下話來:某時某刻送錢到指定的地點。這家人如果沒有照做,被綁走的人就免不了要受皮肉之苦,甚至有性命之憂。
馬家蕩一帶的人,談“匪”色變。稍有家產的,都逃到縣城或更遠的村鎮去了。
楊集鎮有一戶姓夏的人家,世代行醫,廣結善緣,在這一帶頗有些聲望。為了預防不測,家主夏先生悄悄地把七十多歲的老母親和十歲的兒子根寶,送到了離馬家蕩二十里的益林鎮親戚家。
根寶自幼聰慧過人,那些拗口的藥名,他常常過耳不忘。夏先生自然對他寄予厚望,精心栽培,希望他繼承祖業,將來懸壺濟世。
時值隆冬,眼看快過年了,老太太親手為根寶縫了件棉襖。她縫完棉襖,順手將那根針用錫紙包好,裝在棉襖口袋里。根寶在旁邊見了,心中不解,便開口問道:“奶奶,為什么把針放在口袋里???”
老太太笑道:“當然是有用啦?!?/p>
“一根針有什么用?”
老太太想了想,說:“根寶啊,針雖小,但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派上大用場了呢。”
根寶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就在根寶穿上新棉襖的這天夜里,土匪通過內線摸到了益林鎮,將根寶綁到了蕩里。他們沒碰老太太,怕她年紀大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他們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根寶不哭也不鬧,或是躺著,或是坐著,一直在發呆。瘦猴兒以為這孩子嚇傻了,更懶得理他。
其實,根寶一直在琢磨著怎樣逃出去。他的手摸到棉襖的口袋,突然想起了奶奶給他的那根針。他計上心來,悄悄地從口袋里取出錫紙包的針,錫紙銀光一閃,瘦猴兒眼睛一亮,問:“什么好東西?”
根寶不動聲色,回道:“銀子,給你吧!”
瘦猴兒信以為真,急忙跨步過來,伸手要拿。說時遲,那時快,根寶猛地躲開,瘦猴兒撲了個空,腳下一滑,跌倒在船艙里,一時摔得天旋地轉,緩不過神來。
根寶趁此機會跳下船,踩在結滿厚冰的河面上,三步并作兩步鉆進荒草叢中,消失了……
根寶被綁到蕩里的小船上。因為是年關,土匪們也要回家忙著置辦年貨,他們商量了一通,決定每天只留下一個人,輪流看守根寶。反正是個孩子,還能讓他逃了不成?
這天看守根寶的土匪是個瘦猴兒,他也不把根寶放在眼里,甚至都沒有綁他,只讓他在船艙里待著,自己就坐在船頭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