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軟

向墅平

1

“我明白你會來，所以我等。”

余秋雨先生幽幽一句話，卻浸染了萬千柔軟，宛似一縷清風，掀起人心中一池微瀾。

柔軟之物，往往抵達心靈。

2

萬丈山崖，陡峭而森嚴，又光禿如刀削，了無生趣。

幸有滔滔白水涌來，自上而下，在崖壁上奔馳成一幅如畫巨瀑。

水本柔軟，與崖壁成絕配。

水以它豐盛的柔軟，修飾了崖壁裸露的蒼涼，創造了一種奇美。這種美，美到令人心醉。

3

一片山巖，嶙峋如骨，冷硬如鐵。

卻偏偏在其極逼仄的縫隙處，一叢叢小草，頑皮地探出頭來，且色澤鮮艷，活力昭然。

山風吹過。巖縫中的小草，柔柔地招搖著。小草以自己的柔軟，征服了巖石。

可以克剛之柔，足以震撼人心。

4

一輪夕陽，從西天，慢慢滑向山崗。又見夕陽紅。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是夕陽戀青山，還是青山戀夕陽。如斯景象，亙古不變。

青山無言，堅硬如常。夕陽多情，柔軟亦如常。

其實，真正柔軟的是光陰。

夕陽的柔軟，古往今來，揉皺了多少顆婉嘆光陰的心。

5

炊煙，是鄉下老家萬千風景中，最難以褪去的一抹記憶。

淡藍色的炊煙，薄如紗，輕如霧;隨著風兒裊裊娜娜地，飄升在無數屋頂之上，在無邊鄉村大地之上。

炊煙是柔軟的;而鄉愁，更是柔軟的。

無論時光荏苒，無論海角天涯，故鄉的炊煙，像一條柔軟的飄帶，始終縈繞在游子的夢里。

而柔軟的鄉愁，永遠溫潤著天下游子們滄桑流離的心。

6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明月，是一抔駐扎于唐詩宋詞里的精魂，唯美而抒情。

相愛的人兒，各自天涯，不得相見，恍如隔世。

月色如水的夜晚。彼此的思念，也仿佛如明月一般，豐盈而繾綣。

柔軟的月光呵，怕是也將兩顆相思的心，融化得柔軟無比。

7

不堪回首處，一幕往事歷歷在心。

婚姻里的那個七年之癢的某日。因瑣事，與妻爆發了一場爭吵。

吵到激烈處，“離婚”二字從二人的口中，迸射而出，在原本溫馨的居室內，炮彈一般炸裂開來。

一旁呆怔已久的小兒，驀然間張嘴嚎哭;淚水，從他稚嫩的小臉上淌流。

夫妻二人一左一右，摟住小兒柔弱的身子。一家三口相擁而泣。

滲透了濃濃親情的淚水，何其柔軟;柔軟到只一剎那，便讓兩顆幾近決裂而變得僵硬的心，一下子繳械投降，化干戈為玉帛。

8

居室陽臺。幾串三角梅，悠然從樓上鄰居陽臺邊，垂掛而下。抬首望去，三角梅似與天空相接，像一抹嫣紅的云霞;在四周矗立的水泥叢林間，顯出別樣的美。

那是一種柔軟的美。

和三角梅一樣柔軟的，是樓上主人S先生。他雖外表彪悍，卻對鄰里謙和有加。可是，早年的他，卻脾性暴戾而冷漠，在本城算得上小有“臭名”的惡人一枚。

林清玄說：“在堅硬的現實里，也可修得一顆柔軟心。”

而今的S先生，每日里喜歡伺弄花草。是那些花草，以它們的柔軟，將一顆曾經堅硬的心，同化得一樣柔軟如斯。

（編輯 高倩/圖 槿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