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外一首）

孫梧

我喜歡把天空分開寫，向下的部分會觸到泥土

地上的山丘壓住我的靈魂，河流代表心聲

路邊的灌木叢只是散落的筆墨

再往下就是我的祖輩了，他們只把墳冢留給我

卻沒有留下他們的身影，我不后悔

當寫到向上的部分，流星只是最淺的那筆

云朵才需要重點表述，比如痕跡重的是烏云

會降下一場雨，痕跡輕的會變幻出曾遇到的舊事

從我的肉體里飄出。

本想畫一條直線

愛憎分明，卻一次次畫成粗糙的拋物線

露出我真實的面孔：在深秋懷揣古琴

奏一曲《廣陵散》;在初春手握劍柄劈開云朵

最煎熬的還是大雪紛飛，酒壺尚未溫熱

我卻沉寂于半空中，擔心雪覆三間草屋

遲遲地不肯，落下

大地之鎖

曠野空闊。你懷抱貝蒂，依山流水

三月的桃花，不忘貼緊油菜地

我持木棍，挖懸崖上的草藥

在河溝里捉泥鰍。按秘方找尋配藥

一次次想打開你的鎖

一個人漸漸清瘦下去

一個人目光專注，骨架撐開落日

赤裸的身體回歸赤裸。那把骨灰是藥引子

更是一把鑰匙

終于，我打開自己，在安睡之前

回歸你

你懷抱貝蒂，溫潤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