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自行車

李宗澤

外婆的自行車被收在儲藏室里，在歲月的風中凋零。

2006年

外婆買了一輛自行車，是二手的，車身被涂成黃色，雖有些舊卻依然充滿活潑之氣。外婆經常騎著它上班，一蹬一躍就上了車，短發在空中飛揚，滿頭的青絲惹人羨慕。每看到我，外婆總是一把抱過我，放在車的前梁上，原地繞兩圈。我咯咯地笑，外婆哈哈地笑，樹枝也跟著晃動。

2008年

那年北京奧運會，外婆特地磨去了自行車上斑駁的銹跡，用鮮艷的紅色為自行車披上了一層新衣，洋氣地寫上“中國，CHINA”。收看北京奧運會時，外婆將自行車搬到電視機前，坐在自行車上看比賽，我也學著外婆坐在后座上，搖著紅旗，歌唱《北京歡迎你》。

2010年

天黑壓壓一片，狂風擊打著窗戶，發出“呼呼”的聲音，雜亂的雨點拍打在水泥路上，大地似乎跟著晃動。我不懂事，不知這風暴的威力，苦苦央求外婆騎自行車帶著我去買零食。一開始，外婆不同意，后來實在拗不過我，我們披著寬大的雨衣上路了，天地間似乎只有自行車的“吱呀”聲與雜亂的雨聲。

仍記得我買了一袋方便面。“啪”車倒了，冰冷的雨水瞬間打濕我的衣裳，方便面碎了一地，外婆立即扶起我，讓我往家跑。我跑著還叫著“我的方便面”，卻不知外婆崴了腳，拉著自行車，頂著暴雨回到家中。

2012年

外婆得了脊椎突出病，每天都要坐在牽引儀上很長時間。冰冷的儀器不停地運作著，尖銳的“嘰嘰”聲讓人難以忍受，像在不停地摩擦你的心窩。外婆倒不在意，捧著一本小學課本，大聲讀著上面的課文。歷經滄桑的嗓音足以掩蓋那機器的亂吼。

有時，外婆會不顧醫生靜養的建議，騎著她的自行車，帶著我，走街串巷，一路伴隨著自行車“吱呀吱呀”的聲音。

2014年

外婆老了，不知何時突然就老了。歲月無情地在她臉上劃下一道道痕跡，原本只有幾根銀絲的頭發已被染白。她不再騎自行車了，把它收在儲藏室里。

自此以后，在我印象中，外婆似乎陷在躺椅里，佝僂著背。偶爾活動雙手，也只能顫顫巍巍。我推著自行車跑到她跟前說：“外婆，騎車去玩，我帶你。”她答應著，卻沒什么動靜。

2020年

冬月二十四日，大掃除，打開儲藏室，偶然看見落了一層灰的外婆的自行車，被侵蝕得已看不出原有的樣子，記憶便似落英般緩緩飄來。十六年的風雨你陪我度過，歲月中的點點滴滴都與你相伴。

愛你，我的外婆！

編輯 王淑娟 623358414@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