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版“十里坡客棧”才出“疫情虎穴”，要入“劫路狼窩”？

“2月21日，江蘇省南京、南通的部分長途客運班線也恢復了運行。”

“截至2月22日18時，廣西省南寧市內大部分客運站均已開始逐步恢復省際、市際、縣際班線。”

“經市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指揮部研究，決定從2月24日起恢復呼和浩特部分長途客運、城市公交、出租車運營服務。”

“2月24日起，江蘇省徐州長途客運及公交將全面‘恢復運營。”

……

2020年開春的疫情，如一顆石頭，將原來平靜的水面變得波濤云涌，它是一場考試，也是檢驗國家交通系統的一次大考。一月末，疫情不斷加重，各省市的客運服務逐漸關閉；二月末，隨著疫情的好消息不斷傳來，在做好疫情防控的同時，各地都在有序恢復客運服務。面對客運的恢復，有旅客十分開心地表示：“我很激動，終于能去丈母娘家了！”

但隨即，有些“客運乘坐隊伍”的朋友卻皺起了眉頭。他們似乎想起了以往客運出行的一路“忐忑”；也似乎在擔憂，才出“疫情虎穴”，要入“劫路狼窩”？

“團圓”是中國永恒的主題，“相見”也是漢語中十分美好的詞語，在疫情之中，這份美好更顯得十分珍貴。每個假期都是回鄉的“高潮”，當高鐵、火車等交通工具無法滿足大面積的人員流動時，人們只好選擇長途客車，而如今的長途客運服務卻仍存在一些弊端。眾所周知，長途客運，途徑服務區停靠休息自然是必然選項。正常情況下，乘客可以在按規定設置的高速公路服務區休整，方便又舒適。說到這，卻讓很多人都想起疫情爆發前長途臥鋪大巴車舍近求遠，不在高速公路上的服務區停靠休息，非要開出高速公路，去到所謂的“服務區”停靠的事件。那么這些所謂的服務區有什么特殊之處？那些你想到和想不到的原委究竟如何？這惱人的“載客、宰客局中局”，央視記者給出了答案。

還原：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1月11日晚，中央電視臺《焦點訪談》欄目以《“宰客”的長途客車》為題，曝光了滬昆高速公路沿線貴州銅仁、湖南湘潭、江西上饒境內客車司機伙同黑店經營者“宰客”亂象。

為什么說是黑店？

在爆出這條新聞的前夕，央視記者在下午三點多，從貴州省貴陽市登上一輛開往浙江溫州的長途臥鋪大巴車，大巴車沿著滬昆高速一路行駛，路上經過多個高速公路服務區都沒有停靠。因為車上沒有洗手間，到了下午六點多鐘的時候，標志顯示前面不遠就有服務區，記者提出要到服務區上廁所。司機卻回答：“這里不能停，我們前面有指定的飯店，到那里統一吃飯。”

在眼前的服務區沒有停，又開了一個多小時，這輛臥鋪大巴車駛出了滬昆高速貴州銅仁出口，在一條鄉村公路上行駛五六分鐘后，拐進了一個名為大龍和平的飯店，飯店停車場上停著十多輛長途大巴車。這個飯店地處偏僻，周圍一片漆黑，唯獨這里燈火通明。飯店十分簡陋，像是一個臨時搭建的大棚，里面可以容納上百人同時用餐。因為坐了幾個小時才第一次停車休息，好多人都要吃點兒東西。

其實，在已經播出的節目中不合理的地方一目了然：

首先是食物價格。一份一葷兩素的米飯套餐就要30元，葷菜是一個炒肉片，素菜只有蘿卜、白菜、包菜、豆腐等可選。一碗米粉要25元，而在當地這樣的米粉價格在8元錢左右。自帶方便面用一碗熱水就要5元錢，這個飯店也賣方便面，價格是15元，而同樣的方便面在當地高速公路服務區的價格是4元錢。同樣的一瓶水，這里的價格是5元錢，高速公路服務區的價格是2元錢，其他的火腿腸、抽紙等商品的價格都平均比普通超市高出一倍到兩倍。

其次是住宿：滬昆高速的湘潭水府廟服務區離這里只有二十多公里，里面有大型停車場，不用出高速就可以停靠休息，方便又安全，但這些大巴車為什么偏偏要舍近求遠，開出高速公路，到另一個偏僻的地方停靠呢？停車后，司機們將所有乘客全部趕下車。這里所有的東西都是收費的，吃飯收費，連上廁所也要收費。

從凌晨2點到5點，乘客只能待在這里。在這里一份米飯套餐要35元，米粉要25元。大廳里的凳子，只有買了餐飲的顧客才能坐，如果你不買就得交20元的茶位費，這樣才能在桌子上趴一會兒。乘坐長途大巴車出行的，很多都是在外務工的人，不少來自偏遠山區。本來他們完全可以在臥鋪大巴車上休息，現在卻被趕下了車，為了省點錢很多人選擇蹲著或站著，熬過這段難熬的時間。

空調房需要45元，什么是空調房呢？一個黑暗的大廳，床挨著床，類似大通鋪，一個房間密密麻麻就有上百個床位。這個服務區有4到5個這樣的大房間，總共大約有幾百個這樣床位。每個床的床頭都拉有插線板，插線板緊挨著棉被。在房間里還有人抽煙。這個所謂的服務區是由保溫板和鋼材拼成的，見不到消防設施，如果發生火災后果不堪設想。

就這樣一個簡陋的所謂服務區，院子里卻停滿了來自云南、貴州、浙江、河北、安徽、黑龍江等多個地方的長途臥鋪大巴車。據常年跑這條線路的司機們說，這個所謂的服務區看似不起眼，利潤卻十分驚人。一年能掙幾千萬，投一千萬進去，半年之內本錢回來，翻一番。

一輛長途臥鋪大巴車平均準載五六十人，這個所謂的服務區平均每天可以接待一萬五千多人。每人上廁所要收費2元錢，僅此一項一年就可以獲得巨額收入。

行業不能說的“秘密”

在這次的調查過程中，央視記者發現：像這樣的服務區，在高速公路的沿線不在少數。一位司機說，貴州到浙江一路上有不少于50家這樣的服務區。這50多家也僅僅是一條長途客運線路上的。在之后的幾天里，央視記者搭乘從貴州到浙江的長途大巴車往返了兩趟，行程2000多公里，一路上停靠的全是這樣所謂的服務區，它們的經營方式大同小異。這些服務區一般都設在高速公路出口附近，商品價格昂貴，衛生、安全條件極差。為什么長途臥鋪大巴車不停靠高速公路上的服務區，偏要選擇外面的這些服務區呢？這些所謂的服務區有一個共同的現象，司機進入服務區后第一件事兒就是到前臺做登記。登記表上面詳細記錄著車輛的車號、司機的姓名、手機號、行駛區間和載客人數。登記過后，司機可以領走一個信封，信封里裝的是現金。

這是業內公開的秘密，在一些地方，里面的工作人員也不避諱。司機說不給小費車不來，哪里小費高就跑到哪里，一個司機小費至少兩三百。

現在長途臥鋪大巴車大部分都是走高速公路，完全可以停靠高速公路正規的服務區，這些服務區24小時提供免費的熱水，有免費的休息室，上廁所也不收費，安全更有保障。而且每隔幾十公里就有一個，不存在到了強制休息時間無法停車的問題。而現在這些長途大巴車司機，將乘客強制帶到他們指定的所謂服務區，乘客沒有任何選擇。

離湘鄉市這個所謂的服務區幾百米，就是湖南高速交警湘鄉大隊所在地，記者首先向高速交警反映見到的情況。

湖南省高速交通警察局湘鄉大隊工作人員說，他們管不了，屬于運輸管理部門的職責。

湘鄉市交通局工作人員說，這也不屬于他們管，服務區跟司機有聯系，飯店他們管不了。

記者給湘潭市12345市長熱線打電話，回復說：“屬地原則，如果大巴車是外地的，就要打它那邊的電話。”

這些所謂的服務區，哪里是在服務，完全是在“宰客”。黑店經營者和不良司機互相勾結，把載客的大巴變成了“宰客”的工具。 （據《中國青年報》）

發酵：網上引起軒然大波

類似的事件并不是第一次發生，隨著這件事情的逐漸發酵，引起了廣大網友和相關媒體的關注。

《經濟參評報》就這件事情發表看法：如此載客變宰客，并不是一時一地才有的個別短期現象，而是很多地方都存在的長期普遍問題。到底是如何形成的呢？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根本的一條，恐怕還是監管不及時和缺位。黑服務區里，直接或變相逼迫乘客接受相關商品或服務，然后收取畸高費用牟利，這一行為在失卻經營誠信的同時，也是一種違規違法行為。我國《道路運輸條例》第六十九條規定，“運營車輛不按批準的客運站點停靠或者不按規定的線路、公布的班次行駛的，處1000元以上3000元以下的罰款；情節嚴重的，由原許可機關吊銷道路運輸經營許可證。”一些長途大巴車司機隨意改行大巴車路線，把乘客拉到既定路線外實施宰客，無疑與此規定不符。這一現象長久乃至普遍存在，也就說明一些地方的運管、路政部門對此缺乏監管，至少是監管不力的。

這種載客變宰客行為，還與《價格法》《制止牟取暴利的暫行規定》等規定的銷售商品和提供服務必須明碼標價和不得非法牟取暴利等規定不相一致，更嚴重的還可能涉嫌敲詐勒索犯罪。也就是說，如果相關的市場和公安等方面平時能夠及時嚴格執法和打擊，這樣的現象也不至于這樣猖獗，但嚴酷的現實給出的卻是相反的答案。面對記者的長途汽車司機和黑服務區聯合實施載客變宰客舉報，一些地方的交警、高速等部門相互推諉，而地方市長熱線也推托屬地（客車是外地的），稱管理不歸他們管（實際按《價格法》等規定價格違法實施行為依屬地管理原則），也再一次說明了地方相關職能部門管理的失職和不到位。

宰客對消費者來說是一種極端的欺詐行為，但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消費者普遍受到侵犯，因此我們被侵犯為消費者的權利。我們如何保護自己的權利？對此律霸法律表示：第一協商和解。消費者與經營者在發生爭議后，在自愿、互聯基礎上，通過直接對話，擺事實、講道理，分清責任，達成和解協議，使糾紛得以解決。這種快速、簡便的爭議解決方式，無論是對消費者還是對經營者來說都是理想的途徑；第二投訴調解。消費者與經營者之間發生消費者權益爭議后，請求消保委調解，即由第三方對爭議雙方當事人進行說服勸導、溝通調和，以促成雙方達成解決糾紛；第三行政申訴。消費者和經營者發生權益爭議后，可請求有關行政部門解決爭議，它具有高效、快捷、力度強等特點。消費者決定申訴時，一般用書面形式，并載明要求、理由及相關的事實根據。如與經營者達成和解，可撤回申訴，請求有關行政部門作出調解書；第四提請仲裁。雙方當事人達成協議，自愿將爭議提交仲裁機構調解并作出判斷或裁決。仲裁具有當事人程序簡便、一裁終局、專家仲裁、費用較低、保守機密、相互感情影響小等特征。仲裁費用原則上由敗訴的當事人承擔，當事人部分勝訴，由仲裁庭根據各方責任大小確定各自應承擔的仲裁費用；第五提起訴訟。消費者因其合法權益受到侵害，可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請求法院依照法定程序進行審判。消費者因其合法權益受到侵害而提起的訴訟屬于民事訴訟范疇。

把乘客拉到“黑”服務區，于法不容；把乘客當道具，大發不義之財，同樣令人不齒。這種現象在全國不少地方都存在，當然涉及的車輛和人次肯定也不是個小數目。這些賺黑錢的所謂服務區，不僅讓人鬧心，擾亂了正常的公路客運秩序，而且衛生、安全隱患巨大，更敗壞了社會風氣。這些黑服務區的確很黑，但反過來我們也要想一想，這樣的服務區大行其道20年卻未被關停，秘密在哪里？

據《人民日報》評論：一位老板“不小心”說出“真相”：“我們是自己的地盤，交警、運管什么都要打通。”可印證的是，當記者舉報時，無論高速交通警察局還是交通局均說管不了，連市長熱線也說：“屬地原則，如果大巴車是外地的，就要打它那邊的電話。”這一答復讓人浮想聯翩。打得一手好太極、踢得一腳好球！如果都不管，或者不愿管，此類亂象，自然消除不了；乘客的權益，自然維護不了。其實，法律對此已有明確規定，運營車輛不按批準的客運站點停靠或者不按規定的線路、公布的班次行駛，要被罰款，甚至被吊銷道路運輸經營許可證，相關部門置法律顏面于何地？（據《人民日報》《經濟參評報》）

后續：民生所向，必有回響

“衣食住行”乃是人之根本所在，“行”占其中的四分之一，這件事情也是人民所關心的大事情。在“假期歸鄉”的永恒主題下，若是類似事情再次上演，人們又該怎么辦呢？相信這是很多人心中的疑問。基于此事的迫切性和嚴峻性，相關部門對此迅速做出了回應及采取了相關的措施。

交通運輸部印發警示通報

1月12日，交通運輸部辦公廳印發警示通報，要求各地深刻汲取教訓，舉一反三，堅決遏制此類亂象再次發生，切實保障乘客的合法權益。通報要求，相關省級交通運輸主管部門對央視曝光的問題，要立即組織開展調查核實，對查明的相關問題要在當地黨委、政府領導下，堅持立行立改，會同有關部門依法依規嚴肅處理，堅決打擊敲詐勒索、嚴重侵害群眾利益的行為和黑惡勢力“保護傘”，并向社會公布處理結果。

通報要求，對伙同飯店經營者“宰客”、收受回扣的司機，及時停班，開展專題警示培訓；情節嚴重、造成惡劣影響的，要調離客運駕駛崗位或者依法解除勞動合同。

根據通報要求，各地12328交通運輸服務監督電話服務中心將強化話務人員培訓，高度關注此類投訴舉報，確保相關投訴舉報件件有核查、件件有回音。

湖南有關部門回應長途汽車“宰客”調查

湖南省交通運輸廳對此高度關注，連夜對事件展開調查。

經查詢交通運輸部接駁運輸車輛動態監控平臺，湖南省共設立83個接駁點，并沒有涉事湘鄉客運接駁中心的數據。《焦點訪談》曝光的湘鄉客運接駁中心并非合法接駁點，而是一個打著長途客運接駁點幌子的“黑心”經營者與不良司機勾結“宰客”的非法長途客運服務場所。

1月12日早上，湖南省交通運輸廳黨組書記、廳長趙平召開緊急會議強調，要以對人民群眾高度負責的態度，從嚴查處“宰客”事件中涉及交通運輸部門的失職失責行為，主動接受監督，虛心接受批評，決不推卸責任，及時回應社會關切；下一步將聯合公安、市場監管、應急管理等部門，在全省范圍內開展專項行動進行全面摸排，堅決查處類似非法服務場所，并建立健全管理制度，防范類似事件再度發生；當前正值春運客運高峰期，務必努力為旅客提供“安全、暢通、有序、溫馨”的出行服務，切實保障乘客的合法權益。

湖南省交通運輸廳已委派省道路運輸管理局局長牽頭組成調查組趕赴湘鄉市，聯合湘潭市交通運輸局、湘鄉市人民政府對事件進行詳細調查。

基于此事，中國道路運輸協會對央視報道作出回應。中國道路運輸協會有關負責人表示，對擾亂市場秩序的行為予以曝光，對損害公眾利益的行為予以譴責，對違法違規的會員企業采取通報批評、警告警示、重點約談，直至開除會員資格、降低（取締）企業經營等級、向政府主管部門通報等形式予以處理。

同時，向廣大道路運輸企業發出倡議：依法經營、誠信服務；溫暖旅途、做好春運；履行職責、提升服務。

此外，據湘鄉市公安局官方微博公示：1 月 14日，湘鄉市公安局依法偵辦一起強迫交易案。湘鄉市順通長途客運接駁服務有限公司（湘鄉客運接駁中心）法人王某某、原經理葉某某、現任經理鄔某因涉嫌強迫交易罪被公安機關依法刑事拘留。目前，案件正在進一步偵辦中。到此這件事情也算告一段落。

最后：

病毒無情，人有情，愛與希望會比病毒鋪就得快。當一縷久違的陽光灑滿了窗欞，一切重歸于好時，也許我們不抱怨堵車了，因為那是人聲鼎沸的繁華大道；也許我們不嫌棄人山人海了，因為那才是國泰民安；也許我們會深刻了解人與自然的平衡，因為“槍響之后沒有贏家”。當疫情完全結束之后，所有都將步入正軌。距離現在只有一個多月的清明節，不久之后的勞動節、端午節……無論是旅游也好，回家也罷，每個假期都會面臨這樣大面積的人員遷徙，而客運服務也會在此時發揮重要的作用。

這樣的事情，在讓很多人對長途客運心有余悸的同時，也是給了所有人一個警示。交通運輸部在通報中要求，各地12328交通運輸服務監督電話服務中心將強化話務人員培訓，高度關注此類投訴舉報，確保相關投訴舉報件件有核查、件件有回音。加強監管措施，加強監督效率，是有效避免此類事情再次發生的正確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