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問》里飛出“雨林精靈”：鳥鳴嚶嚶父愛殷殷

糖糖

2019年底，《葉問4》上映后，里面耍太極的混血女孩萬若男，以甜美中略帶英氣的高顏值吸引了眾多觀眾的注意。飾演她的小姐姐名叫李宛妲，今年才16歲。爆紅的李宛妲，有著一個動人的“雨林故事”。她是一名中德混血兒，身為植物學家的父親和身為記者的母親，用十幾年的時間，在西雙版納為她和姐姐種出了一片雨林天堂。而她和姐姐在這片雨林中，在父母無盡的愛里，像雨林精靈一樣自由快樂地成長著……

蘭花女兒有對傳奇父母，有愛的地方皆有童話

2010年1月26日，德國生態博士馬悠在云南西雙版納雨林心臟病發作，猝然離世，留下妻子和一對女兒。丈夫去世后，李旻果因過于思念丈夫開始抽煙，6歲的小女兒宛妲將煙奪走：“媽媽，你不能老是抽煙，爸爸說抽煙對身體不好?！崩顣F果轉而喝酒，宛妲說：“媽媽不能喝酒。”李旻果問：“宛妲，你忘了嗎？媽媽以前和爸爸也喝酒的呀。”宛妲快言快語：“那是有爸爸看著的時候！”李旻果淚奔，將小女兒摟入懷里……

1999年5月1日，云南省昆明世博會開幕式上，生態博士馬悠受秘魯大使館之邀，參加酒宴活動。馬悠是德國人，1989年開始在菲律賓創建了群落式雨林再造模式，被稱為“雨林再造之父”，1997年獲菲律賓政府總統獎。馬悠癡迷于熱帶雨林的生態研究，完成菲律賓的工作后，他的下個目標是中國云南。

馬悠不擅交際，覺得酒會有些生悶，便走出去透氣。門口，臨時充當招待的李旻果正在為采訪發愁。她在西雙版納長大，是一個有多年從業經歷的環保記者，時年29歲的她去過尼泊爾、埃及等多個國家?？吹今R悠，她主動上前打招呼。

第一次見面，李旻果披肩長發猶如海草。馬悠仿佛看見了從荒野中走出來的精靈。抑制不住心動，馬悠當場約李旻果喝咖啡，還在酒店大堂為她即興彈琴，旋律讓李旻果沉醉不已。她被這支曲子打動了，等到反應過來，才發現馬悠已拉起她的手：“如果你還單身的話，請你嫁給我！”馬悠接著說：“我不能給你無盡的財富，但我可以給你無盡的花朵。”李旻果勇敢答應：“你敢要，我就敢給。”

2000年初，兩人熱戀后，李旻果來到馬悠的住所，位于云南自然資源保護局小四合院里的一間房子，墻壁破敗，屋檐傾頹。李旻果大跌眼鏡：“這里怎么生活？”馬悠幽默道：“單身男人不會打理自己?！崩顣F果幫著整理他的物品，發現箱子里的皮衣都發霉了。馬悠在一旁搭手，卻也只是幫倒忙。

2000年年底，兩人結婚后，李旻果從馬悠的研究里了解了自己的家鄉。原來，從20世紀50年代開始，人們為了追逐經濟利益，越來越多的雨林被開墾成單一的橡膠林。因具有超強吸水性，橡膠樹被人稱之為“綠色沙漠”。它不僅會加快水源枯竭，嚴重的還能打破原有雨林的生態平衡。李旻果震驚不已，原來自己生活了30年的地方竟然面臨如此嚴峻的形勢。隨后，她辭職跟上丈夫的腳步，在湄公河邊搭了家，取名叫“湄公山莊”。他們把周圍10667平方米、種滿了橡膠林的地租了下來。然后，把橡膠樹全砍掉，種下了300種植物。馬悠夫婦要一步步還原西雙版納的原始生態圈，這是一項浩大的工程。

不久，李旻果懷孕了。令馬悠吃驚的是，老婆挺著大肚子，設計房子圖紙。其間，她還請了工人來修建，有時候自己也去搬磚搬石頭?？紤]到丈夫從事環保事業，李旻果蓋房子用的都是寨子里拆房子不用的老木頭，根本沒有砍新的樹。這期間，馬悠負責研究土壤樹木、培育花草。懷孕后，李旻果想給孩子一個雨林花園。雨季到來，這片原來布滿橡膠林的地方，有了30多米高的新樹，樹上長滿了蘭花，樹下生活著種種小動物，像個天堂。

2001年，大女兒李林妲在這片樂園中誕生。馬悠特意以此為名，新培養了一種蘭花，作為禮物送給她。2003年，小宛妲降生，這是馬悠和李旻果的第二個孩子。宛妲剛出生時通體藍色，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過了一個星期，藍色慢慢沒有了，變成了粉紅色的小寶寶。隨著宛妲健康成長，他們懸著的心才落地。馬悠給女兒取名為“Vanda”（宛妲），就是萬代蘭的意思，所有藍色的蘭花都是從Vanda來的。

“雨林天堂”處處皆自然，愛與自由成就精靈姐妹

2004年，馬悠夫婦成立了天籽生物多樣性開發中心。2005年，馬悠夫婦打算進一步擴大自己的試驗區。李旻果和馬悠從西雙版納勐海縣老班章村民手里承包了6666.6畝土地，成立了首個民間生物多樣性保護區——“天籽老班章生物多樣性茶園林保護區”;為籌集資金，馬悠賣掉了德國故鄉的祖屋與保險。同時，他在與村民簽訂的協議里寫道，“讓雨林從這片古老的土地上站起來！”

夫婦倆不停地撿收當地的原生物種，帶回來做苗圃，再栽到天籽山上。這片森林覆蓋率只有16%的荒地上，慢慢地種起了300萬棵不同種類的樹苗。雨林開始復活。芭蕉、大葉榕、石斛以及各色花朵們，在肆意綻放;青蛙、蜥蜴、鳥兒，乃至蛇，都回來了……

2004年，林妲到了上幼兒園的年齡。李旻果建議進學校讀書，馬悠表示反對：“我想讓孩子們依從自己的能力和愛好去發展，像歐洲夏山學校那樣，不是讓她們來適應學校，而是去適應孩子的學校?！崩顣F果知道丈夫有主見，贊同道：“可是，誰來教呢？”馬悠大笑：“大自然就是最好的課堂，還有我們嘛！”

就這樣，林妲與宛妲住在西雙版納一個大房子里，光著腳丫在家撒開腿跑。家里就是一個大花園，狗狗最多的時候有20多只，還有很多的貓咪、烏龜與鳥兒。姐妹倆喝山泉水，一起赤腳爬樹，在樹上蓋房子。馬悠夫婦教她們植物學的知識，讓她們充分感知自然的靈氣。有時，還教畫畫、下棋、玩娃娃、演戲劇。

2005年，李旻果做了一個很大的鳥籠，有幾個房子那么大。宛妲問：“媽媽為什么把鳥關起來？”李旻果說：“這樣鳥兒就比較自由，也不會飛遠，從而保護它們的安全?！比欢?，李旻果發現鳥兒并不快樂。所以，就把鳥籠拆了。就這樣，夫妻倆遵循自然道理來教女兒們。宛妲在雨林里安然成長，個性開始凸顯出來。她喜歡唱歌跳舞，喜歡邁克爾·杰克遜，因為他用歌聲改變了世界。不過，她最大的偶像還是爸爸。宛妲知道，他在復活雨林，拯救地球。

這年，有村民砍燒林子，馬悠開車到山林里把樹上的蘭花救出來，移到別的林子里。這年馬悠生日，李旻果送給丈夫的生日禮物，是一片有人要買了馬上種橡膠樹的雨林。馬悠感慨：“還是你最懂我心??！”歐洲朋友到馬悠家看蘭花，他們紛紛驚訝，“馬悠，你簡直是蘭花的上帝！”宛妲為自己的爸爸特別自豪，摟著他的脖子狂親。

在宛妲印象中，爸爸馬悠是個烹飪能手，他常會在實驗室里做飯，一待就是幾個小時。食物都是從林子里采來的，宛妲姐妹很喜歡馬悠做的紫色豆子。在馬悠做飯的時候，宛妲與林妲就一起去幫忙，幫爸爸拿東西，還要燒火。豆子從中午就開始煮，中間要不停地加瓶瓶罐罐里的調料，一直煮到下午，等到晚上，姐妹倆就飽餐一頓。

2007年馬悠被查出心臟病，醫生建議他做心臟瓣膜修復手術，可他不愿意任何人在他的胸前開一個口子。馬悠病后，仍然堅持工作。有次，宛妲躺在床上準備睡覺。突然，馬悠哈哈大笑，李旻果問他笑什么。馬悠說：“有一只牛蛙跑調了！”宛妲聽完哈哈大笑。

2010年，馬悠去世后，宛妲整天守著媽媽。每當李旻果的手伸向煙酒，宛妲就會像個小大人說：“媽媽，浪漫的爸爸肯定不喜歡你終日沉浸在煙酒和悲傷中，他的事情還沒做完呢……”

女兒的陪伴，最終讓李旻果從悲傷里走了出來。隨后，由于她要忙著丈夫未竟的事業，無力顧及女兒，將宛妲送去普洱市一所小學就讀。但是，李旻果尊重丈夫意愿，她跟學校打了招呼，她們不需要通過學校的考評，也不需要每天上課。

可是，沒了馬悠，再造雨林的難度可想而知。

2011年3月，當地幾名村民眼饞經濟作物帶來的高收益，開始逼她們加租金。眼見逼租不成，村民甚至隨意縱火。宛妲擔心媽媽應付不過來，常陪著媽媽檢查山林安全隱患。然而防不勝防。5月，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肆虐了山林，大火燒了三天三夜，甚至逼近了在山頂的馬悠墳墓。李旻果欲哭無淚，身心幾乎垮掉。宛妲安慰道：“爸爸和神在一起，媽媽不要擔心了。我現在睡覺躺的是爸爸的地方，這樣就是爸爸在抱著我……”晚上，李旻果檢查女兒的作業，發現摘抄本上，多了許多“金錢是惡”的話語。她愧疚不已，決定堅強起來，“下山”尋求幫助。

鳥鳴嚶嚶父愛殷殷，“雨林精靈”走在追夢路上

2012年1月，林妲與宛妲姐妹登上《中國達人秀》的舞臺，她們身穿天使般的紗裙，在舞臺上，她們唱了邁克爾·杰克遜的《Earth Song》，呼吁“所有人都去種樹”。接著，還請來了大象伴舞，唱了一首獻給父親的歌《花戀》，她們希望能向已經在天堂的馬悠傳達她們的心意。導師黃舒駿感慨：“我覺得她們的歌聲穿透了我們的心靈?！碑攩柾疰芊耱T在大象背上時，天真的她說道：“當然能，它可以敬禮，我就可以騎坐上去?！彪S后，她爬到了2噸的大象背上。看著姐妹倆，人們稱她們為“雨林精靈”。李旻果也登上了舞臺，她說：“我的心愿很簡單，就是讓她們在雨林里快樂地成長。”很快，成龍、陳坤等明星不斷加入隊伍，聯合國開發署還給她們頒發“中國因你而美麗”獎。

因為這次演出，母女三人走紅了?？伤齻冞€是選擇回到雨林，在天籽山上栽種原生種，重造雨林。每到特定時間，他們都站在皮卡的挎斗里，在石子路上一路顛簸，上山查看火情。

2013年1月，宛妲與姐姐推出散文隨筆《雨林精靈》來紀念父親以及他們兒時的雨林生活。著名主持人楊瀾親自作序：我第一次見到她們的時候，她們像是從童話里走出來的孩子。

同年，林妲獨自一人遠去巴塞羅那學美術和設計。遠在異國，林妲時常跟妹妹分享新鮮事物。其實，宛妲心中有一個表演夢?？墒?，為了守著花草樹木和媽媽，她決定將夢放在心底。每天早晨，宛妲都會與媽媽一起上山查看有沒有火情。有時候太累，宛妲就靠在車廂里睡著了。夢里，她經常夢到爸爸馬悠。醒來時，宛妲眼角掛著淚。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她們和志愿者的共同努力，天籽山上的霧露又回來了，水從巖縫里滲出來了，雨林深處的古茶樹上，瀕臨絕跡的天籽金蘭也開始自己萌芽了。這時，媽媽繼續鼓勵宛妲：“你需要繼續向前走，讓更多人認識我們，才能幫助更多的人，然后一起保護雨林，保護地球，為這個世界做出一點貢獻。”宛妲點點頭。2017年，宛妲考入北京舞蹈學院附中。練舞之外還學習法文、西班牙文等，多方面發展，并開始慢慢接觸演戲。宛妲喜歡上了北京，經常去老北京的胡同和四合院轉。

其間，著名攝影師肖全為宛妲拍攝的一組照片被知名導演王家衛相中，宛妲加入了王家衛的澤東電影公司，成為張震、張榕容的師妹，她是全公司最年輕的女演員。憑借清新脫俗的形象，宛妲獲得了參與《葉問4》的拍攝機會。第一次觸電，宛妲就飾演女主角，影片中，她和甄子丹有不少對手戲。因為擁有硬底子的舞蹈訓練基礎，她的完成度很高。在電影中一場學生的打斗，最后一次拍時，宛妲被撞到鐵網上。她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發現流鼻血了，可她瞬間想起爸爸在雨林學校中教她的勇敢，擦了擦鼻血繼續拍攝。2019年12月，《葉問4》上映，李宛妲驚艷了眾人。

此后，李宛妲邀約不斷。2020年1月，由田壯壯導演，李宛妲、周奇等聯袂出演的電影《鳥鳴嚶嚶》殺青。影片殺青之際，宛妲在微博發文表示：“鳥鳴嚶嚶，廣闊天地，大有作為！期待！”

拍攝結束后，宛妲回到家鄉看望父親，他的墓碑石頭上刻著：馬悠博士，他的夙愿是理宇宙生態之系統，解生命景觀之玄秘。宛妲將臉貼在墓碑上，默默向父親匯報：爸爸，十年過去了，您當年的雨林在成長，媽媽一直在為您傾心守候。請您放心，我和姐姐也各自走在了追夢的路上。

編輯/艾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