戛納延期對全球電影行業意味著什么？

徐非

受到新冠肺炎疫情影響，戛納電影節組委會日前宣布，第73屆戛納電影節將不再于原定的5月12日至23日舉行，組委會目前正在考慮幾種備選方案，其中一種是將電影節推遲到6月底至7月初舉行。這也許是最樂觀的補救辦法，晚辦總比不辦強。

“創造歷史”的推遲

法國戛納電影節是目前較具影響力的國際電影節之一，這也是為什么電影節組委會即便在世界衛生組織把新冠肺炎疫情暴發定義為一場“大流行”后仍然不愿推遲舉辦日期，最后在法國政府宣布進入“戰時狀態”，禁止5月底前所有公眾集會活動后，組委會又扛了兩個禮拜，才不得不宣布今年的電影節無法如期舉行。

推遲的決定對于導演韋斯·安德森（Wes Anderson）的《法蘭西特派》（The French Dispatch）而言意味著什么？?？怂固秸諢粲皹I將該片的上映日期定為7月24日，選擇戛納進行首映原本是個絕佳機會，如今這個完美的安排勢必會取消。

其他幾位導演原定亮相戛納的作品，如保羅·范霍溫（Paul Verhoeven）的《圣母》（Benedetta）、萊奧斯·卡拉克斯（Leos Carax）的首部英語歌舞片《安妮特》（Annette）、阿皮查邦·韋拉塞塔庫（Apichatpong Weerasethakul）和蒂爾達·斯溫頓（Tilda Swinton）最新合作的《記憶》（Memoria）等影片，都是全球影迷的年度期待，現在也要“涼了”。繼2019年戛納金棕櫚獎得主《寄生蟲》成為史上第一部獲得奧斯卡最佳影片的非英語電影后，這場新冠肺炎疫情恐怕將再次創造戛納歷史。

戛納電影節組委會正在考慮將活動推遲大約6周，在6月底或7月初舉辦。他們樂觀地推測那時情況會有所好轉，影迷們將乘坐各種長途交通工具趕來，聚集在靠中央空調換氣的放映廳內欣賞影片。

沒人敢鋌而走險

電影節讓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們聚集在一起，進入一個封閉的空間，再加上時差，本來就精疲力竭的觀眾很可能在某場深夜放映活動后，遭遇免疫系統的崩潰。這實際上不亞于一場賭博，冒險用自身健康換取提前欣賞全球電影界最令人興奮的新作品——現在，這個代價顯然要高得多，因為對手是新冠肺炎而非普通感冒，誰敢鋌而走險？

坦率地說，即使戛納電影節總監蒂埃里·福茂（Thierry Frémaux）宣布徹底取消今年的活動，也不足為奇。在此之前，這種情況其實已經發生過兩次：原定于1939年舉行的首屆電影節在《巴黎圣母院》首映式當晚宣布取消，原因是納粹德國閃電入侵波蘭。此外1968年的戛納電影節，因為盧克·戈達爾（Jean-Luc Godard）和弗朗索瓦·特魯法特（francois Truffaut）等年輕電影人激烈阻撓放映活動，在開幕9天后便提前終止。

受疫情影響而取消或延期活動，戛納電影節未有先例。此次新冠肺炎疫情侵襲，除了內容生產和放映端首當其沖，整個電影產業鏈條也受到了巨大影響，包括美國西南偏南大會（以下簡稱SXSW）、翠貝卡電影節（Tribeca）在內的一系列活動，都陸續宣布推遲或取消，這或許可以解釋為什么戛納電影節組委會要花費這么長的時間權衡。

另有一種說法是，戛納電影節堅持如期舉行的一個重要原因是保險報價比例——因為不可抗力取消活動不包括在保險索賠范圍內，電影節組委會的損失自然異常慘重。

“牽一發動全身”的戛納

3月初，當SXSW宣布取消所有首映活動時，整個電影界為之震驚：原定的100多場全球電影首映怎么辦？眾多的相關機構又能否在這樣的沖擊下幸存？值得注意的是，SXSW和戛納是兩種性質完全不同的活動。前者是一個大規模營利性活動，活動范圍很小，開銷低廉，而且由參與的電影公司和制作人自行負擔一切活動費用。對于無數獨立電影人來說，SXSW是一個讓作品走入更廣闊平臺的重要啟動階梯。不過，就更大的生態系統而言，SXSW從來不是核心陣地，因為它并不包含市場交易環節。一旦疫情消退，這些電影完全可以通過其他電影節進入公眾視野。

相反，戛納電影節在很大程度上由法國政府資助，它為全球電影人未來的項目提供了一個尋求合作的平臺。如果戛納電影節取消，哪怕只有一年，都勢必會在國際電影界引起軒然大波。

簡而言之，戛納是全球電影界極其重要的盛事，電影發行人到這里充實自己的電影名冊，汲取制作靈感，各個國家/地區的優秀作品也可以在這里進入奧斯卡評委的視野。多年來，只要在戛納電影節上放映過的電影，通?？梢源_保在之后一年或更長時間內，獲得在其他規模較小的電影節放映的機會。更重要的是，對于許多影迷來說，金棕櫚獎比奧斯卡最佳影片獎，更令人垂涎。

自二戰之后的誕生之日起，戛納電影節在歐洲始終占據主導地位，世界頂尖導演爭相把作品送入戛納，此前導演特倫斯·馬利克（Terrence Malick）為了新片《生命之樹》（The Tree of Life）有競逐金棕櫚獎的資格，苦等了整整一年。

一旦疫情好轉，戛納也可能從中受益，因為這將給在法國隔離期間一直致力于推進評選進程的節目組額外時間，對入圍作品進行評估和調整。此前也有傳聞稱，鑒于意大利受到新冠肺炎的重創，許多人不愿意冒險前往，今年的威尼斯電影節很可能會取消，這也將會促使不少原本尋求在秋季上映的電影，重新考慮把戛納電影節作為參映首選。

與美國電影節不同，戛納電影節在法國的地位如此之高，以至于許多當地電影發行商將電影上映日期定在戛納首映當天或幾天之后，這也意味著當地電影行業將竭盡所能保住今年要上映的電影，并相應地調整上映計劃。

沒有人敢確切地說什么時候回到影院是安全的，更不用說長途跋涉前往歐洲觀影。但是如果運氣足夠好，如愿延期到夏季的戛納電影節可能會讓電影業重整旗鼓，推動整個電影業的復蘇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