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納富瓦：現實的點金術士

徐楓

《長長的錨鏈》[ 法] 伊夫·博納富瓦著，樹才譯。99讀書·人民文學出版社2020年1月

伊夫·博納富瓦，享譽世界的法國詩人，獲得了包括弗朗茨·卡夫卡獎在內的眾多國際詩歌文學獎項的肯定，1981年起，他成為繼瓦雷里之后在法蘭西學院講授詩學的第二位詩人，在戰后的法國文學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受到艾呂雅、布勒東等超現實主義詩人和哲學家巴什拉爾等人的影響，1946年，原本在大學攻讀哲學和數學的博納富瓦開始發表詩作。此時，超現實主義運動在歐洲正大行其道，博納富瓦也嘗試著寫作具有超現實主義風格的作品。雖然很快他就醒悟到，現實和夢幻一樣具有其重要性，但終其一生，伊夫·博納富瓦都是一個“現實的夢幻者”，在用詩歌重塑著現實的形態。

1953年，博納富瓦出版了他的第一部詩集《杜弗的動與靜》，一舉成名;后來又陸續出版詩集《刻字的石頭》（1965）、《在門檻的圈套中》（1975）等多部詩集，他的詩作繼承了波德萊爾、馬拉美、瓦雷里以來的象征主義傳統，又融入了現代主義藝術的創新活力，頗能代表20世紀50年代以來的法國詩歌的主流。

我們現在看到的這本最新出版的博納富瓦詩集《長長的錨鏈》，法文原版出版于2008年，其年博納富瓦83歲，為其晚年后期的作品。這樣富有想象力的詩句比比皆是：

道路被烏鴉低低的搖晃。

而我夢見巨大的火焰，

我在夢里挑起另一個天空。

——博納富瓦《混亂》

雪，今晚來臨，手中握著顏色。

她播撒的一切，名叫寂靜。

——博納富瓦《畫家的名字就叫雪》

83歲高齡的詩人失去想象力和創造力了嗎？顯然沒有。正如當代詩人克洛德·魯瓦所說的，他的詩“既玄秘又透明”。博納富瓦是把“神秘的真實”當作存在來探求的，在現實的土壤中，長出過波德萊爾的“惡之花”，也開出了博納富瓦的夢幻之花，讀來如此輕盈，回味起來又有沉甸甸的分量，那是博納富瓦詩歌的魅力所在。

“光”，是博納富瓦詩歌的一個關鍵詞，也可以說是他的詩學的核心。好像有一束光讓現實顯現，那是博納富瓦扮演的上帝，用他的詩句命名世界，定義詞語。在《神圣的名字》中，博納富瓦寫道：“他們的道理，是上帝只能給他一個名字，因為名字的想法暗示著主語、動詞和賓語，我們因此期望上帝是這個或那個，我們為此在我們的感覺里尋找他，這些感覺與其它感覺對立，我們會這種感覺或那種感覺互相爭斗，以他的名字彼此撕裂！”

真正的詩歌，即讓生命重生的詩歌，是恢復生氣的詩歌，正在重建世界的秩序，建立起一個隱秘的王國。

法國詩人蘭波心中始終有一個夢想，那就是改變貧窮、閉塞、狹隘、庸俗的現實，少年時就決定以詩歌的方式“改變生活”。博納富瓦最敬奉蘭波，寫了《我們需要蘭波》等好幾部關于蘭波的研究著作，作為蘭波詩學的繼承者，博納富瓦和蘭波一樣，都不是以一個革命家的身份來改變現實的，他們用詩歌歌詠他們的生活，賦予它們新的活力。

一個詩人就是要有點石成金的能力，讓“潛在的金子”閃亮在你的面前。博納富瓦就像一個點金術士，賦予詩歌金子般璀璨的光芒。這“神秘的真實”令人陶醉，為之迷戀，那是通往夢幻之路。

書訊

《北野武的深夜物語》

入夜之后，更適合訴說真心話。

威尼斯金獅獎得主、日本著名導演北野武，書寫家族散文，也寫演藝生存哲學;而這本書另辟主題，剖析社會議題，以超越框架的思考方式，打破成規，直言傳統價值觀里頭最習以為常且不假思索的模糊地帶，討論夢想 、藝術 、 文化、生命、專業精神、人生價值等話題。將剖析現代的新觀點，獻給所有停止思考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