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奮斗扶貧

“幸福都是奮斗出來的！”小奮斗最喜歡這句話。所以，他以“奮斗”二字作為自己的座右銘，來激勵自己奮斗不息的人生。因為年輕有擔當，工作特別能吃苦，單位上人人都愛叫他小奮斗。

距離全縣脫貧日越近，小奮斗心里越是忐忑不安。你說是組織在考驗他？還是在為難他？結(jié)對幫扶工作上，偏偏把一家鐵窮戶分給了他。幫扶工作還沒有開始，大家都已經(jīng)猜到結(jié)果了。

老龍嘴村的碗花家是方圓幾十里出了名的鐵窮戶。碗花背部壓著一口“大鍋”，身高不到六十公分的樣子。據(jù)說，她三歲時得了脊椎炎，因為家里窮，加之當時的醫(yī)療條件差，沒有及時救治，就落下了今天的殘疾。她丈夫財旺小時候患過小兒麻痹癥，落下了腳手不靈便的病根，連日常的農(nóng)家活都干不了，更不必說外出打工。為此，村上人還給他贈了一個雅號“無用”。

人都說，男人是家里的頂梁柱。可是，這個財旺非但不是家里的頂梁柱，還是一個膽小怕事的人，一遇到什么困難，只知道哭。這樣一來，家里家外大大小小的事務(wù)就都落到碗花這個女人的小肩上。

正是家庭環(huán)境的磨煉，讓碗花形成了不屈的性格。沒有家庭經(jīng)濟來源怎么辦？碗花養(yǎng)了一頭黃母牛，每年生產(chǎn)一頭牛犢仔，賣上四五千元，家里的柴米油鹽醬醋茶等等費用就能勉強支撐。沒有耕畜怎么辦？有人調(diào)侃碗花說，她把她家的那頭黃牛培訓得比人還靈，會耕地，會運輸，會拉車，會生犢仔賣錢。

碗花是村里出了名的熱心腸，自家的小日子過得很艱難，她還經(jīng)常盡其所能地去幫助別人。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碗花做出了一個與她家的經(jīng)濟能力根本不對稱的決定：擔負起給財旺的弟弟財滿娶妻的重任。

財旺有弟兄四個，他排行老三，他的弟弟財滿是老四。自從財旺的父母親去世以后，老大財多，老二財廣從來沒有過問過財滿的婚事。

在農(nóng)村，一上三十歲還未婚的宅男，就有終生打光棍的危險。可是，財滿已經(jīng)三十六歲的人了，看來一輩子打光棍是鐵板上釘釘?shù)氖铝恕Ｗ鳛槿┑耐牖▍s不甘心，她心急如焚，見人就央求，還夸下了海口說，誰能給財滿介紹一個對象，報酬六千塊，一個子兒都不會少。此話一出不久，果然有人給財滿把親事說成了。

按理講，財滿結(jié)婚所花的十一萬元應(yīng)該由他們弟兄四個分擔才對，況且這錢全是碗花從親戚朋友那里借來的。可是，債務(wù)分攤會上，其他的幾個弟兄一個也沒有叫來。財多、財廣不承擔財滿的結(jié)婚錢也就罷了。問題是這個財滿給自己辦婚事，不分擔一份，還把自己多年打工攢的八萬元私藏了。這太過分了吧。更為過分的是，財滿娶妻成家之后，不感謝嫂嫂碗花的大恩大德，還要和碗花家來分家產(chǎn)。大年三十，財滿把碗花一家四口人趕出大院，住在場院的麥草垛下。

提起分家產(chǎn)，真是可笑。財旺父母去世時，留下四間破破爛爛的土坯房，全是玉米秸稈蓋的頂，連一根木頭椽都沒有。財滿不依不饒，不見錢不收兵。逼得碗花一家走投無路。

聽說碗花因為人世炎涼，死的心都有了。怎么能讓好人吃虧呢？眾莊族紛紛來調(diào)解。財滿一口要了八萬元，還說，少一分就別想踏進院子半步。這是要你三嫂的命嗎？在大家的苦苦勸說下，財滿少到兩萬元，就再一分也不少了。

可是，碗花家哪能拿出這么多錢呢？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眾莊族你五百，他一千，好不容易才幫碗花湊夠了這個數(shù)。

恩將仇報的財滿訛了哥哥嫂嫂的兩萬元去酒泉發(fā)展，生了一男一女后，老婆就被人拐走了。知道實情的人都說，把自己的三哥三嫂害得成了鐵窮漢，自己還能有好結(jié)果嗎？

禍不單行，福不雙降。更為可悲的是，財旺被他姨媽騙得更慘，無端地又增加了十八萬元的債務(wù)。十年前的一天，從不問財旺死活的姨媽突然找上門來說，有養(yǎng)牛的扶貧款，她托關(guān)系能給財旺家貸上八萬元。財旺兩口驚喜萬分，就把姨媽當成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停下手頭的活，跟著姨媽瞎折騰了一天，結(jié)果貸出的八萬元款沒有沾上邊，就被姨媽全部拿走了。財旺兩口也沒有問個究竟。過了十年，銀行才上門發(fā)來起訴告知書說，一月之內(nèi)還不清貸款本息十八萬元的話，將依法起訴。財旺兩口趕緊給姨媽打電話催促還款的事情，可是姨媽卻一口否認說，從來都沒有的事。沒等財旺兩口爭辯，電話就斷了。

姨媽怎么能這樣呢？姨父曾經(jīng)是郵局的局長，現(xiàn)已退休在家，但工資又不低;兩個兒子一個是郵政銀行的副行長，一個是郵局快遞科的科長;兩個兒媳一個是縣醫(yī)院的護士長，一個是三中的教務(wù)主任。這么好的家境，怎么能狠下心來騙窮得叮當響的財旺呢？突如其來的橫禍把財旺家變成更窮的鐵窮戶。

老龍嘴村山大溝深，群眾出行要翻越幾座山幾道溝的層層阻隔，進出的路曲曲折折，遠望去就像掛在懸崖峭壁之上飄帶，讓人不寒而栗。當?shù)卣柚鷩一蒉r(nóng)政策，對老龍嘴實行了整村移民搬遷工程項目。現(xiàn)在，村里的人都已經(jīng)搬進寬敞明亮的新農(nóng)村;房前屋后栽植了花草樹木，有供群眾文體活動的廣場，有發(fā)家致富的蔬菜大棚，進出的村社道路都被硬化綠化美化。可是，全村一百多戶人家就只有碗花一家，因為沒有錢支付新農(nóng)村建設(shè)自籌部分的款項，還孤零零地住在老龍嘴村的舊址。

你說，領(lǐng)導把這樣的鐵窮戶包給小奮斗來幫扶，他能不愁嗎？

小奮斗已經(jīng)去老龍嘴村舊址無數(shù)次了，車輛不能到達，要步行約兩小時的路程。因為走的人少了，曲曲折折的山路已經(jīng)被蒿草掩埋，走著走著就找不見方向了。一路上，時而撲騰騰飛起一群野雞來，嚇得人兩腿發(fā)軟;時而奔出一只野兔來，嚇得人魂飛魄散;更擔心的是如果有野豬突然襲來怎么辦呢？聽說有好多野豬在荒林里活動呢！

好不容易才到碗花家門口，卻是一番別樣的景象：柴門緊鎖，門外拴著的大黑狗，因為太過熟悉，也不叫幾聲，只是連忙起身向老朋友搖尾示好。小奮斗壓抑住萬般無奈的心情，只好低頭找有新落地的羊糞牛糞的路徑，向樹林深處走。

碗花身殘志不殘，雖然大字不識一個，但她知難而上的精神令人敬佩。為了還清債務(wù)，她賒賬擴大了養(yǎng)殖規(guī)模，牛五頭，羊十只。她是一個精于計算的女人，養(yǎng)牛不超過五頭，養(yǎng)羊不超過十只。這是她發(fā)展養(yǎng)殖能力的上限，因為超過這個數(shù)字，她就力不從心了，就是過猶不及。新繁殖的小牛小羊，按照優(yōu)勝劣汰的原則留足良種，其余的就逐步賣掉還債。農(nóng)業(yè)兼顧養(yǎng)殖業(yè)，碗花和財旺早出晚歸一年四季忙碌不停。

忽然聽到山林里有人搞二重唱，這把小奮斗給驚呆了。在這人跡罕至的深山大溝里，哪來的二重唱呢？

小奮斗連忙豎起耳朵仔細聽，原來是回聲，是財旺在唱《東方紅》。他在前面唱一句，大山的回聲在后面隨一句，一唱一和，好聽極了。

多少年來，這首歌一直激勵著全國人民團結(jié)一心，克服千難萬險，為國家崛起，為民族復興繼續(xù)奮斗不息。

小奮斗趕緊拿出手機來，悄悄地把財旺唱《東方紅》的真人真景拍攝成視頻發(fā)到網(wǎng)上。哈哈，大山深溝，懸崖峭壁，有林有草，有牛有羊，加之歌聲優(yōu)美。確有“無限風光在險峰”的美妙！

在詩情畫意的陶醉中，突然，小奮斗有了一個靈感：能不能把碗花好心腸助人，卻導致自家生活困難的事跡附在財旺唱歌的視頻下面，以喚起社會上愛心人士的捐助呢？

小奮斗拍打著自己的腦門，自言自語地連聲稱“妙！妙！”，接著坐在樹林里的草地上，立即整理起碗花的故事來。

寫好碗花的故事已經(jīng)兩點多了，覺得肚子有些餓。小奮斗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沒有吃午餐呢！他趕緊靠近正在田里埋頭苦干的碗花，討要她的干糧來充饑。

碗花說，他們兩口也還沒有吃午餐，油餅，開水都有，準夠吃，要么就一起來吃吧。她把還在忙著給牛羊割草的財旺喊過來。

小奮斗連忙從碗花的紅布袋里，拿出裝油餅的食品袋，取出了一個油餅迫不及待地大口吞咽。看來，他真是給餓急了。

…………

時間如梭，結(jié)對扶貧工作考核近在眼前。小奮斗幾乎跑斷了腿，磨破了嘴，費盡了心思。可是，碗花家就是脫不了貧。正在一籌莫展間，一個電話把小奮斗差點給高興暈了，部隊文工團的歌唱家韓美麗，看到關(guān)于碗花、財旺的視頻之后說，她愿意幫助碗花一家徹底脫貧。

好人一生平安，此話一點都不假。這事把小奮斗給激動得一夜未眠！

作者簡介：范文瑞，女，漢族，畢業(yè)于西北師大知行學院英語專業(yè)，本科學歷，現(xiàn)供職于莊浪縣南湖鎮(zhèn)人民政府，群文助理館員，初級。

（責任編輯 徐夢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