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毓琴
迂闊。
想要贏得天下的君主如此形容孟子。魏、齊、梁、宋、滕五國君主紛紛嘆一聲“迂闊”,于是孟子宣揚仁政的夢想就此化為泡影。
推行仁政無望,就此退而著書,才有了如此文氣磅礴的《孟子》。仁政,是當時人民的共同心愿;《孟子》,是解讀不盡的文化瑰寶。政治上悲劇的失敗,反而成就了傳承千年的著作。
正是于失敗中成就高世之才。
孟子不是個例。“蓋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兵法》修列;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抵賢圣發憤之所為作也。”司馬遷在《報任安書》中這樣感慨。司馬遷本人又何嘗不是如此?殘酷的現實粉碎了他想效一番“款款之愚”的天真,原想博得武帝歡心的御用文人才成為具有獨立人格的精神典范。
人們往往夸贊這些偉人的才學和不屈的意志,卻常常忽視了他們在某些方面的失敗甚至無能。就像李后主、宋徽宗,絕妙的詞句背后是君主心底深深的無奈與苦楚;然而若無幾番凄涼境遇,那些華美的文字不也就如其他宮廷歌賦,在縱情歡樂中遠去。
自然,有失敗的經歷是不足以成就高世之才的。更重要的,是能從困境中,另尋出路,浴火重生。
有人將其歸結為心態問題,提倡豁達樂觀。但我卻認為心態樂觀固然重要,但這也是個人性情問題,無可指責,而心志則是最重要的。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東坡居士向來是樂觀豁達的典范,筆下的驚魂失魄,魂夢飄搖,總能歸于淡定從容。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此。就像王安石,這個能提出“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的人,不難想象,他是多么的意氣風發,光芒萬丈。然而變法失敗之時,再多的繁華與榮光都在摘下烏紗帽的那一刻,一筆勾銷,只能感慨世路坎坷崎嶇。
孟子心里明白,自己處于一個利益角逐的時代,推崇仁義無出路。在一次次失敗后,他決心放棄周游列國,那一刻的他必定也心灰意冷。可他沒有消沉,任仁義的火花在他心中綻放,于是他成就了《孟子》。
你盡可以拒絕孟子的思想,但你不能阻止他傳播仁義的種子,更不能阻止他成為從失敗中走出來的高世之才。
(作者系臨沂大學傳媒學院2019級新聞學一班學生)
(責任編輯 劉月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