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或成全球新冠疫情防控的“阿喀琉斯之踵”

殷悅　孫紅

受疫情影響，南非已經實施全國范圍“封城”。圖為南非約翰內斯堡街頭的一名佩戴口罩、手套的藝人。

2月初新冠肺炎疫情在歐美等地暴發，公共衛生治理水平低下的非洲卻一度少有病例出現，“高溫論”“人口年輕論”被當作原因。但進入3月以來，疫情快速擴散至非洲40多個國家，病例數激增，當地經濟開始遭受沖擊，中非經貿合作也受到一定影響。

疫情在非洲快速擴散

2月14日，埃及報告了非洲大陸首例確診病例，系一名在埃及的外籍人士。28日，尼日利亞出現撒哈拉以南非洲首例病例，系一名在尼日利亞工作的意大利公民。此后，疫情在非洲蔓延速度加快。截至3月31日，49國出現疫情，確認感染病例超過5200例，累計死亡170多人。南非最為嚴重，確診病例超過1300例。與歐洲隔地中海相望的北非四國也是“重災區”，阿爾及利亞、埃及、摩洛哥、突尼斯四國已確診病例占全非40%多。西非的布基納法索、科特迪瓦、塞內加爾和加納病例也較多，均達數百例。從傳播方式看，最初病例多自意大利、法國、西班牙等歐洲國家輸入，后逐步發展為境內傳播。

由于非洲國家的病毒檢測能力嚴重不足，確診人數很可能僅是實際情況的“冰山一角”。2月初，全非一度僅有塞內加爾巴斯德研究所和南非國家傳染病研究所具備檢測能力。在世衛組織幫助下，非洲大多數國家獲得一定數量的檢測套裝，但覆蓋范圍仍極為有限，目前僅有城市地區部分人群才能接受檢測，農村和偏遠地區接受檢測的條件和機會有限。隨著非洲從包括中國在內的國際社會獲得越來越多檢測裝備，確診病例料將繼續攀升。

非洲近年飽受傳染病肆虐影響，過去五年曾遭遇兩次大規模的埃博拉疫情，此外還發生過馬爾堡出血熱、拉沙熱等疫情，不少非洲國家積累了一定的傳染病防控經驗。面對此次新冠疫情，多數非洲國家快速升級防控措施，如烏干達在出現確診病例之前就關閉了學校，南非較早宣布全國進入“封鎖”狀態。目前，安哥拉、布基納法索、剛果（布）、塞內加爾、幾內亞比紹、岡比亞、尼日爾、幾內亞、馬里等國均宣布進入國家緊急狀態或衛生緊急狀態，肯尼亞、毛里求斯等國宣布實行宵禁，津巴布韋、南非也先后宣布在全國范圍內實行21天“封城”措施。“封城”期間，除購買食品、藥品等生活必需品以及就醫、出席葬禮等緊急情況，所有民眾不得外出;除食品店、藥店以及加油站外，所有商業機構不得營業。作為非洲重要的航空樞紐，埃塞俄比亞宣布暫停往來30個國家的航班，所有從受到疫情影響的國家到達埃塞俄比亞的旅客將被隔離14天。烏干達、盧旺達等國甚至出動軍警軍隊加強管控，發射催淚瓦斯驅散違規聚集人群，對違反封禁措施的個人和企業處以嚴厲懲罰。

防疫面臨多重挑戰

非洲國家防疫措施嚴厲，但仍面臨多重挑戰。首先，與其他地區相比，非洲公共衛生條件差，醫護人員、醫療設備與物資長期匱乏。非洲54國僅有1400名流行病學家，每萬人中只有兩名醫生。南非公共衛生系統已屬非洲最發達之列，但其重癥監護病房床位不到1000張，肯尼亞僅有130張，烏干達55張，馬拉維25張。非洲國家醫療資源本就捉襟見肘，大量孕婦和瘧疾、艾滋病、結核病患者都急需醫療救助，新冠疫情將導致上述群體就醫更加困難。第二，難以切斷傳染路徑。非洲國家政府雖大力宣傳居家隔離，但民眾缺乏隔離的客觀條件。非洲城市人口中約60%（5.87億）住在貧民窟，環境惡劣，通風條件差，缺乏清潔水源。第三，民眾科學防疫意識欠缺。新冠病毒和埃博拉等病毒一樣，一度被當地民眾視為是“白人才會感染的病毒”，本地人“受到上帝庇護”，“天然免疫”。一些防疫“偏方”也在社會上瘋傳，大蒜、檸檬、姜被許多埃塞俄比亞人視為“抗疫三寶”，引發市場哄搶。第四，多重危機并發。除新冠疫情外，非洲各地區當下還面臨多種“天災人禍”：東非數十年一遇的蝗災仍未撲滅，尼日利亞拉沙熱持續蔓延，剛果（金）埃博拉疫情進入“清零”關鍵階段，南部非洲國家大量艾滋病患也是可能感染新冠病毒的高危人群。此外，索馬里、薩赫勒地區、乍得湖盆地深受暴恐組織侵擾。在此背景下，非洲國家政府左支右絀，資金、人員調配已逼近極限。布基納法索官員表示，盡管疫情嚴重，但在薩赫勒地區恐怖組織威脅下，政府已難拿出更多資源應對疫情。美聯社評稱，非洲將是此次疫情防控中的“阿喀琉斯之踵”。“德國之聲”認為，若新冠病毒在非洲大暴發，疫情將很快發展至“驚人規模”，“人類將被迫長期面對”。

疫情在考驗非洲公共衛生系統的同時，也沖擊著非洲國家脆弱的經濟。航空、旅游和貿易等行業首當其沖。南非、肯尼亞、摩洛哥等國航空公司已被迫暫停或減少航班。國際航空運輸協會最新報告指出，新冠疫情給非洲航空業造成約44億美元損失。塞舌爾、佛得角等以旅游業為經濟支柱的國家損失慘重，出現失業潮。聯合國非洲經濟委員會認為，疫情或導致非洲旅游業損失72億美元。非洲約80%就業人口為非正式就業，很多人是通過每天的工作賺取“日結”薪酬。隔離開始后，這些底層打零工者面臨生計斷絕窘境。此外，全球需求疲軟疊加油價爆跌，尼日利亞、安哥拉、赤道幾內亞等石油出口國收入驟減，損失可達650億美元。疫情還攪動非洲金融市場，標普非洲指數已爆跌30%，尼日利亞股市跌至2015年以來最低點。尼日利亞、南非等多國貨幣大幅貶值，摩根大通預計尼日利亞奈拉6月底還將貶值約10%。聯合國非經委預計，非洲在2020年的經濟增速將從3.2%降至1.8%，總損失約290億美元。非洲國家呼吁國際社會提供經濟援助，非洲國家財長會議已提出希望國際社會免除非洲國家2020年到期債務的440億美元利息。

中非協同抗疫

中國是非洲最密切的合作伙伴，與非洲的經貿往來也受到影響。許多非洲經濟體高度依賴大宗商品出口，中國是其最重要市場之一。中國抗疫期間能礦進口需求下降，安哥拉、贊比亞等能礦產地對華出口減少，中非貿易量下滑。美英多家媒體、智庫發文炒作非洲經濟受損于“中國疫情”，鼓動非洲國家尋找“中國以外的”貿易伙伴和資金來源。從中國國內企業來看，非洲已是中國小商品重要出口市場，短期內中國對非外貿企業也面臨非洲市場需求不振、中間品和原材料進口受阻等因素影響，復工復產難度加大。此外，中企在非洲工程項目開工延遲，企業投資暫緩，許多既定的合作規劃無法正常實施。

目前，中非已就抗疫開展密切合作。中國同24個非洲國家及非洲疾控中心近300名官員和專家就疫情防控舉行了視頻會議，分享抗疫信息和經驗。馬云公益基金會和阿里巴巴公益基金會向非洲54國捐贈醫療物資，在非中企也紛紛伸出援手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中非協同抗疫體現了中非共克時艱、守望相助的中非命運共同體精神。中非合作一定能度過短期困難，不改長期向好勢頭，中非友誼也定能經受住疫情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