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虎漫步

劉金龍

一

“小兔崽子，你給我站住！”一名須發(fā)半白的老者正在松林中追逐著一名少年，少年看上去十三四歲，手里抓著一只野兔，一張稚嫩的臉龐充滿朝氣。

“師父，你每次都讓我放了兔子，然后自己抓住了烤來吃。我不放！”少年一邊跑一邊嘻嘻笑道。這師徒二人身法極快，一般人只能看到他們的影子一晃，就從身邊過去了。

“好哇，兔崽子，師父我哪次虧待你了，少給你吃了。”老者聽起來有些嗔怒，可臉上絲毫沒有生氣的表情。“我羅隱怎么這么倒霉，含辛茹苦把你養(yǎng)大，讓你來氣我。”

“對了，師父，咱們羅隱門所有的武功我都學(xué)會了，連最厲害的輕功壁虎漫步我也學(xué)成了。你到底什么時候讓我下山啊？”少年一邊跑一邊再次提出要下山，這已經(jīng)是他第十七次向師父提起了。

“就你還想下山？壁虎漫步你還差得遠(yuǎn)呢，就在這羅隱山上給我乖乖呆著吧。”羅隱尊者再次回絕了少年下山的想法。

“可我明明就練成了壁虎漫步，你看你現(xiàn)在都追不上我了。”少年不甘心師父讓他繼續(xù)留在山上，他心里一直有一個江湖夢，想要用自己的武功懲惡揚善、扶危濟(jì)困，去做一番事業(yè)。

“上次帶你去國相府，讓你偷幾只燒雞來，說好了要孜然味的，可你竟偷了椒鹽味的，你說你能辦成什么事兒？”

“師父，那國相府里當(dāng)天的燒雞只有椒鹽味的，怪我嘍？”少年不知自己攤上這么個師父該是喜是悲。

“還有，上次帶你去西邊相鄰的雍國，你倒好，抓著人家的士兵，硬說是他假扮黃鼠狼偷吃了山腳下張大嬸家的雞，差點讓師父把老命留在軍營里。”羅隱尊者一件一件地數(shù)落著。

“師父，我們學(xué)武功不就是要行俠仗義、打抱不平嗎？那兩個士兵明明就是偷雞的人，我好不容易逮到他們。”少年哪里肯服輸，嘴里說著，腳下跑著。

“你還說，差點誤了大事。”羅隱尊者繼續(xù)滿山追，師徒二人都使出了壁虎漫步的功力，跑了大半天也不見累。

二

“啊……”少年突然發(fā)出一聲驚叫，并且瞬間停住了身影。羅隱尊者毫無防備，眼看著就要撞到少年身上，嘴里兀自叫喊道：“什么事兒大驚小怪？”在身體將要接觸少年的一剎那，一個輕飄飄挪位，就站到了一邊。

少年指著地上說道：“師父，你看那人。”

羅隱尊者在停住的瞬間早已看到了，蹲下身來將那人扶起，只見他滿身是血，已近昏迷。羅隱尊者出手如電，在那人身上點了幾個穴道，幫其暫時止血。那人清醒過來，看到面前一老一少，問道：“我在哪里？你們是誰？”

羅隱尊者答道：“這里是羅隱山。”

少年接口道：“這是我?guī)煾噶_隱尊者。”

那人歡喜道：“原來是羅隱前輩，前輩俠名遠(yuǎn)播，這樣我就放心了。”

羅隱尊者問道：“看你這服飾，應(yīng)是前方戰(zhàn)士，不知為何……”

那人說道：“我本是邊疆李將軍手下一名士兵，李將軍得知國相勾結(jié)雍國，不日雍國將出兵與國相里應(yīng)外合攻打我大夏，李將軍派我們幾個回去給皇上和吳將軍報信，希望能夠阻止國相奸計，救我大夏百姓于水火之中。不料，途中被國相派出的高手截殺，只有小人一人僥幸逃脫，卻迷路到了這里。”

羅隱尊者沉思道：“吳將軍的大名我聽說過，他是一員大將，可聽說他被皇上削去了兵權(quán)，是怎么回事？”

那人嘆道：“皇上就是聽信了國相的讒言才免去了吳將軍的兵權(quán)，現(xiàn)在邊疆又吃緊，不知道李將軍能支撐多久。”那人說完，又暈了過去。

三

羅隱尊者沉思道：“看來他是無法去送信了，邊疆有雍國虎視眈眈，朝內(nèi)有國相狼子在側(cè)，兩邊都很緊急。”

少年朗聲道：“師父，不如讓我去送信吧。我施展壁虎漫步功，相信很快就能將信送到皇帝手里，只是他不相信怎么辦？”

羅隱尊者將那名士兵抱起，向山里的茅屋跑去，少年跟在身后。到達(dá)茅屋后，羅隱尊者將士兵安頓好，給他服下兩粒大還丹，傷口敷上金瘡藥，從懷里拿出幾個信封，遞給少年，鄭重叮囑道：“這些是為師上次帶你去國相府拿到的國相和雍國往來勾結(jié)的親筆書信。”又拿出一張羊皮地圖，說道：“這是為師帶你去雍國軍營拿到的他們的布兵圖。”

“師父，原來你早就知道國相和雍國勾結(jié)。”少年說完吐吐舌頭。

“不搜集到證據(jù)能搬倒這個通敵賣國的國相嗎？雍國兵精將銳，不部署戰(zhàn)略如何保住我大夏？”羅隱尊者敲敲少年的腦門。

“師父，那還等什么？快讓我去送信啊！”少年也是熱血沸騰，躍躍欲試。

“小兔崽子，這次你一個人去送信，一定要小心，務(wù)必親手將信送到皇上或是吳將軍手里。”羅隱尊者抱了抱這個從小養(yǎng)大的徒弟，“為師將這位將士安頓好后，也要趕往邊疆，協(xié)助李將軍。”

羅隱尊者再三叮囑后便讓少年下山了，自己則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少年施展壁虎漫步功，風(fēng)一般下山而去，遠(yuǎn)遠(yuǎn)聽到師父的聲音傳來：“你已經(jīng)練成了壁虎漫步功，只差這一個引子，等你將信安全送達(dá)，師父便準(zhǔn)你下山闖蕩江湖。”

四

兩日后，軍營里，羅隱尊者正在和李將軍謀劃下一步的守衛(wèi)計劃，突然，一名少年風(fēng)一般溜進(jìn)軍營，守門的士兵還沒看清楚怎么回事，只覺得一個人影飄過。

“兔崽子，你這么風(fēng)風(fēng)火火，事兒辦得如何？”羅隱尊者對著面前憨頭憨腦的徒弟問道。

“師父放心！我不只將信送到了皇上和吳將軍的手上，還帶來了皇上的信物，吳將軍率大隊人馬不日將抵達(dá)邊疆。”少年說著將一件東西從懷里拿出來。羅隱尊者和李將軍一看，這不是大夏的通行令嗎？旁邊還有一枚手印，李將軍仔細(xì)一看，問道：“國相的手印怎么也在你這里？”

少年便將送信的經(jīng)過簡單講來。那日，他先將信件等物品送到吳將軍的府邸，拜見了吳將軍。因有書信等物證，再加上羅隱尊者的大名，拜訪很是順利。吳將軍聽少年將經(jīng)過簡單講述完，便明白大夏和皇上危在旦夕。吳將軍匆忙穿上軍服往皇宮奮力趕去，他要向皇上請命，出征協(xié)助李將軍，并提醒皇上。而少年則先行一步到了皇宮里。

少年在皇宮里左穿右插，輕易就繞開森嚴(yán)的守衛(wèi)到了大殿。這皇宮他早已隨師父進(jìn)出了無數(shù)次，尋常守衛(wèi)別說是抓住他，就是看見都很難。

當(dāng)少年到達(dá)大殿時，大殿內(nèi)空蕩蕩的，并無人影，反而聽到偏殿有聲音。少年向偏殿移步，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皇上，交出傳國玉璽和兵權(quán)，退位讓賢吧！”

少年大吃一驚，難道自己來遲了？從偏殿門縫里看到一名身穿龍袍的人坐在座位上，正是當(dāng)今皇上，而一個士兵打扮的人則站在皇上身邊，用一把鋒利的匕首抵在皇上的脖頸上，臺下是幾個大臣，其中說話的正是國相。

糟糕！國相搶先一步，少年知道形勢刻不容緩，眼看著皇上落到了國相手中，若不出手相救，后果不堪設(shè)想。

少年來不及多想，施展壁虎漫步功，無聲無息從偏殿頂部到達(dá)皇上所在位置，那名挾持皇上的士兵察覺異樣，立馬將匕首向皇上脖子抹去。少年出手如電，將手中物件彈出，彈開匕首，將其震落一旁，順手將那人點了全身四處大穴，踢到旁邊。

待到大家看清楚時，只見少年已站在皇上身邊，而那名士兵模樣的人則一動不動躺在地上，而旁邊和匕首掉落在一起的竟然是一根雞骨頭。原來剛才少年隨手彈出去彈開匕首的，就是這根雞骨頭。

很快，吳將軍也帶領(lǐng)士兵們趕到。原來國相收到雍國消息，派出武林高手相助國相奪權(quán)，而那名士兵裝扮的人就是雍國派出的高手，裝扮成大夏的邊疆報信士兵，由國相帶著混入皇宮來挾持皇帝。

五

“小兄弟，多虧你及時趕到。”吳將軍將假士兵和國相等人捉拿后，對少年客氣道。

“你救了朕，你想要什么賞賜，朕都答應(yīng)你。”皇帝畢竟是天之驕子，驚嚇過后仍淡定從容。

“皇上，可不可以給我一些孜然燒雞？我?guī)煾缸類鄢粤耍蚁胄⒕此先思摇！鄙倌昝^，憨厚地請求道。

皇上聽到這個請求簡直是哭笑不得，只得大方答應(yīng)道：“這個自然，只是，你就沒有別的想要的賞賜嗎？”

少年歪著頭想了想，一本正經(jīng)說道：“求皇上速速讓吳將軍領(lǐng)兵前去支援李將軍，我?guī)煾刚f了，吳將軍是大大的忠臣，只有他能解救大夏之危。”

這話被一個稚氣未脫的少年如此大義凜然地說出來，皇上心中不是滋味， “朕誤信了小人讒言，現(xiàn)在就恢復(fù)吳將軍兵權(quán)，讓他即刻領(lǐng)兵出發(fā)。”

“好！那我先去給師父送孜然燒雞去了。”少年一抱拳便要離去。

“等一下，你將這個拿著，可以順利出入大夏任何地方。”雖然少年沒有要求什么，皇上還是給了順?biāo)饲椋蜕倌甏笙牡耐ㄐ辛睢２贿^，即使沒有通行令，憑人家的本事又有哪里能攔得住呢？

“還有，你將這奸賊的手印帶給李將軍，讓他安心守衛(wèi)邊疆，國相已被關(guān)押待審，吳將軍前去增援，讓他利用此手印見機(jī)行事。”皇上命人將國相手印交給少年。

六

“太好了，我大夏有救了！”李將軍聽少年講述完送信的經(jīng)過，激動不已。

“師父，快來吃燒雞。”少年從懷里掏出一大包東西悄悄遞給羅隱尊者，師徒二人全然不顧李將軍的激動。

“我說兔崽子，你這回沒讓師父失望啊！”羅隱尊者一邊吞咽著燒雞一邊說。

“師父，我都沒舍得吃，每次都只是拿出來聞一聞。”少年咂巴著嘴巴。

“我不是說這個，我說你這回呀，是真正地領(lǐng)悟了壁虎漫步了，師父放心你下山了。”羅隱尊者舔舔油膩的手指，看得出來，他為這個徒兒感到自豪。

“師父，我真的可以去闖蕩江湖了？”少年掩飾不住驚喜。

“當(dāng)然，不過你得先幫助李將軍和吳將軍退敵，等把雍國的蟊賊打回他們老家去，再去闖蕩江湖吧。”

選自《東方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