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中留守法國的中國留學生

宿靜宜

被顧客一掃而空的面粉和大米貨架

今天是停課的第四天，法國“封國”第三天。

我所在的奧弗涅-羅納-阿爾卑斯大區距意大利北部非常近，自歐洲疫情爆發以來，官方統計數據為858例病患、27例死亡。我所在城市的醫院在全法排名比較靠前，屬于醫療水平較高的醫院，較早時發現的幾例英國病患的其中之一就是在這里治療的。

馬克龍先后發表了兩次電視講話，這說明法國政府已逐漸重視此次疫情。畢竟截至目前，全法的確診數字將近1萬（截至作者發稿時間，數據已過萬），全歐洲已過10萬。自禁令發布后，很多人都趕著在封城前去超市大采購。為限制人數、保持安全距離，超市、肉店、面包店、藥妝店等供應必需品的門店門口都排起了注重間距的“北歐風”隊伍。我和朋友趕在3月17日前分別去了兩次法國和中國超市。和所有大型法國超市一樣，我們所去超市的意面區、罐頭區和衛生紙區的貨架都空空如也，結賬的柜臺前也排起了長隊，排隊的時間比挑選物品的時間還要久。據我觀察，已經有不少法國人戴起了口罩，沒有口罩的也用圍巾遮住了口鼻。比起一周前戴口罩的人數寥寥而且總會引來異樣眼光和嘲諷的光景，真是有種“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感覺。我們這個小城的中超不大，只有一個結賬的柜臺，但貨物還算齊全，即便如此，大米、罐頭等屯糧必需品也依舊被搶空，結賬的隊伍排到了盡頭。不過，現在中國超市的微信號已更新，貨物正在慢慢補充，未來可能還會推出送貨上門的服務。

“封令”接踵而至

3月12日，馬克龍宣布全法大、中小學全部停課封校，在留學生圈掀起了不小的波瀾。其實，這一決定并不是沒有苗頭。早在講話的前幾天，就已有高校宣布停課，我所在城市的高商就已經提前給學生發了郵件：由于疫情影響，暫定停課三周。所以，當聽到馬克龍正式宣布的那一刻，我并沒有很吃驚，反倒是各大媒體開始各種花式報道。法國學生開始興奮起來，當天晚上就搞起了派對，哪怕下著大雨，也要去酒吧狂歡，在路上高歌喊著口號。第二天校園里就張貼上了“Merci Macron”（謝謝，馬克龍）的海報，仿佛這不是一次災難，而是又一個可以玩樂的長假期。

相比之下，中國學生的心理是矛盾的，一方面覺得政府終于重視起來是件好事，并希望這能夠有效地控制疫情;一方面又擔心自己的學業會受到影響，對法國疫情表示擔憂，父母家人都希望自己能夠回國。微信群消息不斷，新聞謠言、辟謠也不斷，仿佛是前兩個月國內情況的重新上演。人心惶惶，我們在未知面前容易失去理智。于是許多中國學生開始訂機票、退房子、整理行李，想著回國避難。但由于疫情影響，許多航班被取消或可能將被取消。我的朋友圈就有許多同學好不容易買上了機票，也整理好一切，想著馬上就能回家激動不已，卻因馬克龍的“封國”令而被取消了航班，只能被迫留在法國。不能回家的同學們建立了外賣群、留守群來打發時間，互相傾訴隔離期的無聊。

也許由于是停課第一周，許多學校都處于“一片混亂”中，網課根本沒能順利進行。我們學校由于系統及技術問題，許多教師只能把課件發給學生，或發到網站上讓學生自行下載，在家自主學習。這引起了部分同學的不滿，覺得這樣的操作會引起混亂。但無論如何，老師承諾，接下來的一周網課會步入正軌。延期的期中考試也會在下周以網上答題的形式進行。與國內相對成熟的網課軟件和流程相比，法國還沒有作好遠程教學的準備。但又何止是教學？很多方面法國都還在適應和探索階段，希望未來可以越來越好。

超市門口排起的長隊曾經熱鬧的火車站臺如今安靜得仿佛荒涼郊區。

除了飛機，火車、大巴的訂單也紛紛被取消。我的公寓在火車站旁邊，從窗子望下去就是火車軌道。就在幾天前，轟隆隆的火車聲還絡繹不絕。而現在，這里安靜得仿佛荒涼郊區，一天可能就幾輛車開過。這種荒涼是能夠直觀感受到的，躺在床上發呆的時候沒有了火車聲伴奏還挺不習慣。電車也調整了時間，由原先的3分鐘一趟改為10分鐘，晚上8點以后就沒有了，要知道在平時，午夜12點都有電車行駛。從我家的窗戶向遠處望，還能看到電車軌道。現在，車上基本沒有乘客，只有司機孤獨地開著車，穿梭在城市中。

他們仍在工作

被打亂節奏的還有快遞。據統計，全法17000個郵政點在封城期間僅有1000個保持開放，我們城市只有6家還在營業。據現在的消息來看，由于法國疫情管控，已經不接收來自境外的包裹了。幸而我還是較順利地收到了來自國內的包裹，中間在法國海關卡了很久，從寄出到收到花了整整一周時間。以往，這種快遞都會送到離家較近的快遞點，憑電子郵件或留在信箱里的紙條取件，這次卻是快遞小哥給我打電話，讓我直接下樓。快遞小哥的防護還是很全面的，戴著專業的口罩和手套。從國內寄來的快遞很多，小哥翻著車上的各種包裹，幾乎每看到一個中國人的名字就會問我認不認識，是不是我的朋友，能不能讓我直接聯系他們，但很遺憾這些人我都不認識，小哥無奈地笑笑，我能感覺到封城期間這些快遞員的疲憊。

除了快遞員，仍在工作的還有巡邏的警察。他們需要檢查市民的出行證明，開罰單，維持穩定的社會秩序。而就在戒嚴的第一天，法國警察總共開出了4095張罰單，這意味著還是有很多人并沒有重視這項戒嚴令，依舊肆無忌憚地上街。另外，由于法國口罩等資源緊缺，許多警察在巡查時并沒有口罩和手套等防護用品，且政府還一直宣傳警察等人員不需要口罩，只有醫護人員需要。這無疑是很愚蠢的做法。

因疫情而暫時關閉的公園

從宣布戒嚴開始，每晚八點，我們的城市上空都會響起掌聲，大家喊著口號，“敲鑼打鼓”，表達對前線醫護人員的感謝和致敬。仿佛人人都在等這一瞬間，提醒整座城市、整個法國：雖然街上空蕩蕩，但大家都還在，我們會挺過去的！

未來充滿陽光

疫情還在繼續，其實對廣大留學生來說，除了身體上的“被束縛”，還有心理上的煎熬。最近有段話在留學生朋友圈廣為流傳——“中國打上半場，海外打下半場，海外華人打全場”。剛過年的那段時間，許多學生在法國自發購買口罩、防護服等醫療資源寄到國內，支援祖國。我們學校的學聯也組織了捐物活動，還有很多線上的捐款行動。但很遺憾，由于在亞馬遜等網站上購買的口罩等物品全部被取消訂單，我沒能參與線下的捐贈活動，但周圍的很多同學，只要能買到的都積極參與了。而現在，許多同學因為周圍疫情實在太過嚴重，擔心法國的醫療體系不足以戰勝這次“戰役”，備受心理折磨而選擇回國。他們中絕大多數都嚴格按照規定填寫了一系列表格，并向居委會報備，只有極個別案例沒有遵守規定，給國家帶來了不小的麻煩。所以也十分希望大家都心存善念，保護他人，保護自己，保護我們的國家。

灰色的時光總會過去。最近幾天，小城的天氣很好，白日里陽光充足，白云飄飄。可惜的是，只能打開窗呼吸些新鮮的空氣，伸出手卻夠不到自由。讓我們都抱著積極的心態，祈禱這次疫情可以早日結束，世界恢復它本來的樣子，陽光快點灑進窗戶！

編輯：侯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