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0年初,新型冠狀病毒以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在全球蔓延,不僅讓全世界人民深陷恐慌,也讓本就動蕩的世界政治經濟格局的演變顯得撲朔迷離。
在這場全球性公共衛生危機中,中國政府率先以強有力的防控手段,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在3月底逐漸控制了國內的疫情。中國的疫情防控,既保障了中國人民的生命健康和中國經濟的發展格局,也為世界各國的防疫爭取了寶貴的時間。但是,我們一方面要看到社會主義舉國體制在這場防疫人民戰爭中發揮的巨大功效;另一方面也要看到,在應對這種現代社會突發風險的過程中,當前中國的治理體系仍然存在著一定的結構性短板。
春天總會到來,疫情終將被戰勝,中國的社會經濟也必將繼續發展前行。為了中國未來能實現更加持續和平穩的發展,我們必須從此次疫情應對中的薄弱環節出發,理清我們當前所處時代的結構性特點,認識我們當前社會的復雜性,意識到完善現代治理體系的緊迫性。為此,本期《文化縱橫》從新冠肺炎揭示的全球風險出發,聚焦中國國家治理體系的建設。
現代工業社會本就是發展與風險共存的社會。更何況,正如強世功的《雙重社會轉型時代的國家治理難題》一文所言,如今中國社會除了繼續推進工業化和現代化之外,同時還在經歷從工業社會向后工業的信息化社會的轉型。雙重社會轉型和三種社會形態疊加的復雜現實,為中國的國家治理提出了特殊的難題。而許多地方政府的決策機制仍停留在工業時代,民眾和一些官員的心態更是停留在小農社會,這無疑不足以應對人口、信息、知識和經濟要素高速流動的后工業社會的潛藏風險。
接續著強世功對中國當前“雙重社會轉型”的分析,嚴鵬在《從抗疫“總體戰”反思工業動員與工業文化》一文中,則從“工業動員”的獨特角度深入剖析了此次疫情防控的一個新特點。這場被命名為 “總體戰”“阻擊戰”的抗疫人民戰爭,對各類物資的全面、快速要求,顯示了工業生態體系多樣性與完整性對于大國是何等重要。中國完備的工業體系確實為此次疫情防控做出了巨大貢獻,但我們的工業動員能力到目前為止還只有“強國家”一個支柱,“強社會”的培育則應是此次疫情給我們最大的啟發,也是我們最為迫切的課題。
劉炳輝的《高流動性與低組織化—中國社會危機治理的雙重挑戰》一文則指出,中國目前已進入大流動社會,高速的社會流動加劇了種種社會風險,但基層社會組織發育遲滯,導致基層社會尤其是城市社區呈現出低度組織化的局面,這非常不利于公共危機時刻的社會治理。基層社會的再組織化,是未來中國的治理體系建設和社會建設必須補上的一課。
王紹光的《預防必須為主》和曹東勃、葉子輝的《公共衛生專業化治理如何可能?》,則為我們分析了在疫情防控中首當其沖的公共衛生體系的問題。王紹光通過回溯1949年以來新中國的公共衛生工作,發現凡是強調和落實了“預防為主”方針的時期,就取得了較好的成效;而沒有落實“預防為主”的時期,往往就會出現嚴重的公共衛生危機,2003年的SARS和當前的新冠肺炎疫情正是最近的兩次。曹東勃、葉子輝則把公共衛生治理放在更宏觀的公共管理體系中加以考察,他們指出一般領域的官員素質、科層體系和治理邏輯,無法勝任高度專業化的公共衛生治理。為此,必須警惕公共衛生治理領域的“委托-代理”邏輯和“政治包辦”邏輯,建立專業化和垂直管理的公共衛生治理體系。
疫情演變至今,世界衛生組織已經正式將新冠肺炎疫情定性為“全球大流行”。全球化的時代,也是全球風險的時代。人員、物資、貨幣、信息、知識的高速流動,一方面帶來了技術的創新并促進了社會的繁榮,另一方面也帶來前所未有的全球性風險。任何一個單一國家,似乎都無力處理此種全球風險。由此,我們必須面對全球風險的現實挑戰,全面提升我們的現代治理能力;進而發展全球協作的治理能力,為真正構建一個相互協同的全球風險防控機制做好準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