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焦少女心（二）

蕭小船

上期預告：為了追言卻，江只只使出渾身解數和言卻各種“偶遇”，在他身邊找存在感，然而沒想到的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劇組包了拍攝場地附近的一家酒店，季禾子沒有經紀人，行李只能由她們兩個自己提進去。

“喲，人生何處不相逢?。　眱蓚€人剛進了大堂，江只只就聽見一道熟悉的男聲從前臺那邊傳來。

顧知洲停下和前臺談笑風生，摘了墨鏡，嘴角勾起堪稱絕美的微笑，大步走過去：“言卻家勤勞勇敢的小姑娘，沒想到在這兒能碰到你?！?/p>

江只只本來愣怔住了，但一聽“言卻家”三個字，立刻喜上眉梢。

“這部戲里有你嗎？”

“我來客串個男配?！鳖欀蘅磧蓚€小姑娘家拎著那么大的行李箱，立刻紳士地接過來，“你們住幾層??？我送你們過去。”

他去接季禾子的箱子時，猶如千斤石般的重量差點兒把他的手抻斷。

季禾子說：“如果拎不動，還是我來吧！”

“這點兒重量對我來說不算什么。”顧知洲強撐著穩住，裝作若無其事地把箱子拉桿拔出來，心想拉著到樓上應該還是沒問題。

但他又有個問題了：“你方才怎么不拉著走呢？”

季禾子很認真地說：“并不重，拎著就好。”

顧知洲：“……”

她的表情這么嚴肅，如果不是今天差點兒在這兒變殘廢，他就真的信了。

2.0

江只只和季禾子住在2203，這是一間套房，有兩個臥室。

季禾子的行李里除了日用品和幾件換洗衣服外，其余的都是厚厚的法律書，她窩在房間里開始今日份的學習。江只只簡單收拾了下，去一樓咖啡廳見制片人趙芊。

江只只精神百倍地去，神情萎靡地離開。等電梯的間隙，她看著窗外烏云密布，內心滑過一絲絲悲涼。

她以為她的實習工作是按照導演的靈感隨時隨地對劇本進行修改，而實際上她的工作是對女N號的扮演者凌音的戲進行調整，準確地說，幾乎等于重寫。

戲份增加，不夠就壓縮女三、女四的。

人設光環化，男一號、男二號、男三號都對她動心過。

“這么弄……怕不是要和女主差不多了？”

趙芊笑得很和善：“當然字幕上還是女主番位第一的，凌音是個好演員，可以有更多的表現空間。你不需要擔心，按照要求修改好本子就行?！?/p>

凌音一周后才進組，江只只要在這段時間內把劇本改出來就可以。想到這兒，江只只嘆了口氣，覺得前路一片黑暗。

電梯在這一刻停下，江只只一抬頭，冷不防撞進一雙墨黑的眸子里。

那雙眼里有一瞬間的訝異，但也僅僅是一瞬間，就又恢復到平時的清冷。

“嘿，只只——”站在言卻旁邊的顧知洲笑瞇瞇地和她打招呼。

江只只被這一聲叫醒，突然慌忙地按下關閉鈕，電梯門隨之合上。

透過越來越窄的門縫，言卻看到江只只像撥浪鼓一樣甩了甩頭，試圖在讓自己清醒。待門快要合上時，外面的人又急急地按開電梯門，隨后一步跳進了電梯，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言卻？你怎么在這兒？！”

她還以為剛看到的言卻是自己因為被現實打擊而出現的美好幻覺，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言卻睨了一眼顧知洲，后者臉皮厚成墻，根本沒在怕的：“言卻是和你一樣來跟組實習的，在A市開機的劇組不多，這么好的學習機會，他怎么會錯過！”

言卻冷冷一笑，抖開顧知洲順勢搭上來的手：“是嗎？”

“不是嗎？難道是你聽我說江只只在這兒，于是特意過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打算？”

江只只的眼睛更亮了，和天上的啟明星一樣，燦爛到奪人視線。

電梯門又開，言卻移開眼，大步跨出去，扔下兩個字：“無聊?！?/p>

言卻就是有這種讓氣氛歸于凝滯的魔力，顧知洲嘆了口氣：“只只啊，你怎么會喜歡他這種無聊的人？我都替你累。”

江只只跟著嘆了口氣：“沒有辦法啊，他的無聊在我眼里都是驚喜，這么喜歡他，我有什么辦法呢？”

顧知洲抖了抖肩膀，這兩人沒談戀愛就這么讓人酸，等真的談了，他一定要離他們遠一點。

言卻同樣住在這家酒店里，雖然和她所在的樓層隔了兩層，但四舍五入，這就是同室而居了。江只只本來以為一個暑假看不到言卻，沒想到峰回路轉，柳暗花明。

她回到房間，迅速給自己定了個每日計劃表——

1.改三集劇本可刷言卻導演的江大校慶宣傳片一次。

2.改五集劇本可出門尋求和言卻偶遇一次。

3.改十集劇本……估計會死，但死之前務必要到言卻的微信。

她把表格貼在筆記本電腦上，一旦合上電腦就能看見它，這樣就可以督促她立刻打開電腦，繼續加油碼字。

做好準備工作之后，江只只倒了杯咖啡，開始改劇本。

窗外電閃雷鳴，不一會兒，暴風雨席卷A市。酒店的服務生通知大家可能會停電，但酒店有自己的備用發電設施，十分鐘之內的短暫斷電后會恢復正常，讓客人提前做好準備。

江只只看著窗外的閃電，腦中閃過無數言情小說里的經典片段，比如說總裁文里女主角害怕地縮進男主懷里，哭得梨花帶雨，男主心生憐惜，遂感情加深;再比如說，仙俠文里女主要去受天雷之刑，男主看她受苦，心生不忍，站出來替她受刑，導致自己被劈得只剩一口氣，遂感情加深。

……

這么好的天氣，要是不趁機做些什么可就辜負了。

江只只將改好的文檔保存，抱著筆記本電腦下到了酒店十九層。

1903號房，服務生剛好敲開言卻的房間門，照例叮囑了一番。

言卻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下一秒，從服務生身后探出個腦袋，江只只眨巴眨巴眼，眼底蒙著薄薄的一層水霧，像立刻要哭出來一樣：“我很怕黑，平時在家里、在宿舍有人陪才能不害怕，待會兒有十分鐘時間會斷電，這里我只認識你，你能不能收留我十分鐘？等來電了我就走。”

服務生微笑著離開，言卻一只手扶著門，問：“你那個室友不是在？”

他隱隱有種預感，如果今晚放江只只進來，之后大概會有麻煩。

他并不喜歡惹麻煩，有了一次、兩次，他不想有第三次。

“她在學習，她學習的時候眼睛看不到任何人，不會理我的。”

“言卻！我只有你了！”

那個服務生從走廊另一邊走回來時，恰好聽見江只只這一句纏綿哀怨、故事滿滿的話，眼神頓時變得微妙起來。

再讓江只只站在這兒，明日還不知道要傳出什么謠言來。

謠言只存在于江大一個地方就夠了。

言卻扶著門的手松開：“進來吧！”

江只只得逞，小步跑進去，將筆記本電腦往旁邊桌子上一放，開始排查言卻房間里的家用電器。

“這些最好都拔下來，不然可能有危險?！彼龔澭钪?，拔掉電視機的插頭后猛然間想起一檔子事。她站起來往回看，言卻正看著她的筆記本電腦。

那上面貼著計劃表，每一條都涉及言卻的計劃表。

江只只：“……”

幾秒鐘之后，他側臉看向她。

江只只少見地有些不好意思，但人的臉皮厚度總在極度渴望一件事時再攀高峰，她揉了揉臉，幾步走到他身邊。

“既然你已經看到了，明人不說暗話，我想加你的微信。”

“啪！”酒店斷電，房間一瞬間暗下來。

江只只從口袋里摸出一支筆，按住筆帽往下一按，頂端一顆紅紅的心發著光，在她的臉上映出紅紅的小心心。

“我覺得我們也算認識很久了，是同校的同學，也算是合作過的同事，畢竟我也混進過學生會，還在匯安廣場差點兒獻身?，F在呢，我們同在一個劇組。俗話說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我們四舍五入，應該也算是朋友。朋友在外應該互相照應，而照應要從聯系和溝通開始，所以加微信這件事實在是太有必要了?！?/p>

她說得很認真，那顆小心心就在她臉上輕輕地跳動，一下一下又一下。

“你覺得呢？”

學過攝影的人對光線有著非同一般的敏感，言卻注意著那顆小心心，其實并沒怎么聽進去她的話。

不過他有轉移話題的辦法：“你改完十集劇本了？”

江只只張大嘴巴：“什么？”

“改完才能要到我的微信，你自己寫的?！?/p>

這么說，他是同意了？

這是言卻妥協的一小步，卻是她邁向言卻的一大步！

江只只的臉上揚起燦爛的笑，那顆小心心隨之往上跳了跳，像是在對他輕輕點頭輕輕笑。

言卻彎起有些發僵的手指，緩了緩才忍住去點一點那顆小心心的沖動。

3.0

江只只得到言卻加微信的許諾后，男女主在雷雨斷電夜加深感情的橋段對她失去了可模仿借鑒的意義。等來電了，她就馬上帶著電腦殺回了22樓，兢兢業業地改劇本。

“等我，明天天亮，就是我躺在你好友列表里之時！”

江只只風風火火地離開，像一陣突如其來的風，走之后整間屋子顯得格外安靜。

筆記本電腦上貼著的那張字條在她走時掉在了地上，言卻伸手撿起了來。

她的字像是文檔里的幼圓字體，圓圓鼓鼓，是不經意間留下的可愛。

字條最下面還畫了簡筆畫，幾筆勾勒出的火柴人，雙手比畫著一顆小心心。

言卻眉頭皺了皺，評價說：“真幼稚?！?/p>

這場暴雨下得又急又大，凌晨才停下。

江只只修改劇本的進程卡在了第二集，她面對著《對你何止中意》的劇情和人設，再看凌音一方的修改意見，腦子紛亂如麻到可以打個中國結了。

這個意見里的每一個字都在震撼她的三觀，如果真的這么改下去，本來立意、故事都算精彩的劇情瞬間就會變得狗血拖沓，第一集能改完還是因為能加言卻微信，讓她好像打了雞血。

“你的嘆氣聲，我隔著兩扇門都聽到了?！奔竞套油崎_門，掃了一眼江只只的電腦屏幕，就知道江只只因為什么發愁了，她倒是很淡然，“我接觸過的很多劇組都是這樣?！?/p>

江只只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再嘆一口氣：“之前在學校，我以為編劇的職責就是寫好故事，寫好人物，沒想到居然還會有人非要逼著你將故事拆得支離破碎，將人物寫崩到仿佛角色臨時換了個腦子，這和我長久以來的認知差別太大了，我有些接受不了。”

季禾子坐到她旁邊，推了推鼻梁上架著的金絲邊眼鏡：“這也是我不喜歡這個圈子的原因，等我通過司法考試，畢業后就去找家律師事務所工作。”

季禾子的夢想，是做一名律師。

奈何她陰差陽錯，參加藝考上了江大，還憑借著學霸能力在表演系獨占鰲頭。

如果在這條路上發展，她的未來可期。

然而季禾子并沒有動搖，她人在電影學院，心還是在法律系，哪怕將來一不小心紅了，她還是要去做律師的。

“我這次將這個機會推薦給你，也是想讓你感受一下真實的編劇生活。理想是好事，但人總要走入現實的。如果你覺得不適應，開學才大三，一切都來得及。”

江只只有些感動季禾子這么為她著想：“禾子……”

“如果你實在沒有方向，可以和我一起準備司法考試，之后我們可以互相督促學習?！?/p>

“……”江只只抱拳，“告辭了?！?/p>

雨停之后到天亮的這三四個小時，對江只只來說格外漫長。

她在“好不容易能和言卻有些進展”和“守住自己的底線不能低頭”之間瘋狂搖擺，天光大亮時，她將握在手里的手機關機扔到一邊，將自己摔到床上。

進展以后可以再想辦法，但是底線如果破了就再難恢復了。

江只只囫圇睡到九點就起來了，外面又開始下雨，劇組沒法開工，她就聯系了趙芊在一樓的咖啡廳見面。

季禾子聽到了她打電話的聲音，問：“決定了？”

“決定了。”江只只伸了個懶腰，“不過我不會去考司法考試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季禾子臉上有明顯的失望。

江只只下了樓，雖然此時已經過了早飯時間，但劇組工作人員都在這家酒店，所以一樓咖啡廳人很多。

她往人群里一望，看見了正在和趙芊談笑風生的交際王顧知洲……還有他身邊低頭喝冰水的言卻。

今天言卻穿了件白色襯衣，和她身上這條白色蕾絲裙子特別搭。

四舍五入，他們今天穿了——情侶裝。

江只只優雅地往三人處走，趙芊嘀咕了一句什么后拿起手機。江只只為了激勵自己要到言卻的微信，昨天剛改了手機鈴聲。

于是下一秒，魔性的鈴聲響起來。

“可不可以給我你的微信/可不可以來了解我的內心/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給我你的微信/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讓你做我……”

眾人往聲源方向看過來，包括言卻。

江只只覺得自己上輩子是道奧數題，解法難于上青天的那種。

她掛斷電話，堅強地走了過去，反正別人不知道她和言卻的微信糾葛，只當這是個比較吸引人眼球的鈴聲就完事了。

江只只開門見山地說了來意，她怕再等一會兒，被言卻吸引走了所有注意力就沒心思談正事了。

“我覺得我還是不太適合這份實習工作，為了不耽誤劇本進度，趙姐還是盡快找別人吧！”

趙芊有些驚訝：“你知道有多少人想來我們組嗎？雖然這只是個編劇助理，但拿出去就是響當當的成績，對你以后的職業發展會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我不明白你怎么會有這個想法?！?/p>

周圍已經有人聞聲看了過來，趙芊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這里人多，我們單獨談一談。”

趙芊和言卻、顧知洲打過招呼，帶著江只只上了樓。

顧知洲感嘆道：“沒想到你這小姑娘還挺有主見的，和她的外表一點兒也不符合。我聽說這次是凌音想加戲，這部戲佳林娛樂投了點兒錢把她塞了進來。錢都花了，自然是要好好紅一下才不虧。女N號有什么要緊，掌握一個好擺弄、水平又不錯的小新人編劇，想怎么加戲就怎么加戲?！?/p>

顧知洲說著湊到言卻身邊，笑得像只老狐貍：“你家小姑娘這次得罪了人，那之后這條路就不會很好走。你可是看著這些長大的，就這么忍心看著而不幫忙？”

言卻喝了一口水，冰化開，水抿在唇間都能嘗出微微苦意。他眉心打結，吐出一句話：“和我無關?！?/p>

顧知洲摸了摸下巴。

哦，我的老伙計，看看你這“口嫌體正直”的小模樣。

4.0

江只只是個特別執著的人，不然也不會堅持不懈地追言卻這么久。

趙芊的口若懸河、談心教育在江只只身上沒起到什么作用，一個小時過去，她依舊堅持自己的觀點。

趙芊和這個圈子里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江只只年紀這么小就這么難搞著實讓她意外。她欣賞江只只的才華和這份堅持，但江只只確實不太適合這個圈子。

江只只走了，還有上百個實習生想進組。

“趙姐給你句忠告，人有時候還是要會變通一點，你還年輕，路還長著呢?！?/p>

“謝謝趙姐。”江只只松了口氣，也許以后她會變成趙姐說的那樣的人，但現在，此刻，她逼迫不了自己去降低底線。

她大概還是有文人風骨的。

熱血不可笑，堅持也不可笑，今天的江只只覺得自己是這條街上最酷的崽。

只是可惜，這個暑假剩下的日子她還是要和言卻告別了。

江只只回房間收拾了下東西，把劇本的相關資料發給了趙芊。

雨后天邊出現了一道彩虹，下午季禾子要拍進組之后的第一場戲，和顧知洲有對手戲。

季禾子扮演二院一個古靈精怪的小護士何小禾，顧知洲則演毒舌嘴賤的院草、外科醫生林息。

顧知洲本人就很符合林息的人設，但季禾子要演古靈精怪的角色，江只只實在想象不出來。趁著還沒走，江只只跟著季禾子去拍攝場地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最主要的是，顧知洲的情報說，拍攝這一場戲時言卻也在。

天氣好轉，劇組出發去拍攝場地——城郊的流心湖邊?！秾δ愫沃怪幸狻贩諥、B組兩邊同時拍攝，言卻跟著B組副導演鄭導對完第一場戲主要演員的走位和鏡頭后，一轉頭就看見了探頭探腦，正四處尋找著什么的江只只。

那一刻仿佛福至心靈，江只只的眼睛像單反鏡頭一樣驀地掃過來，精準對焦言卻的臉，隨后像是按下了快門鍵，笑眼立刻彎起來。

言卻仿佛聽見了那一聲“咔嚓”。

江只只朝著言卻的方向前進，剛走到一半，鄭導喊著：“各部門注意，action（開始）！”

這部劇現場收音，為了效果，工作人員都要保持安靜，江只只抿緊嘴巴，將腳步放得極輕，走到言卻身邊。

眾人都在全神貫注地看拍攝中的顧知洲和季禾子，可江只只的注意力都在言卻身上。

還有一小時，她就要離開劇組回家了，這一個小時內的每分每秒都是她和言卻的夏日限定記憶，以后應該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江只只躡手躡腳地走到一邊，從帶來的背包里拿出幾樣東西。

言卻的視線從顯示器畫面上微微挪開，余光里那只“小貓”拿著簽字筆不知道在寫些什么。

他的喉頭動了動，強迫自己將注意力再次集中到顯示器畫面上。

何小禾拿著個兔耳朵發卡往林息頭上戴，挑著眉頭，五官都沁出得意：“愿賭服輸，剛才在CS賽上你輸給了我，按照事先的約定，你得幫我要到陳醫生的微信，還要穿女裝拍照發朋友圈。”

林息嗤笑一聲說：“有個這么帥的在你面前，你居然還去要別人的微信？眼角膜如果不需要，可以捐給需要的人。”

后一句是顧知洲自己加的，無比貼合他的角色?，F場一陣壓抑的悶笑聲中，有人戳了戳言卻的胳膊。

江只只半蹲在他旁邊，手點在A4紙大小的速寫本上示意他看。

第一頁——

“明人不說暗話，我想你?！?/p>

言卻的眸色暗了暗，江只只翻開第二頁——

“加我的微信?！?/p>

第三頁——

“小禾這個女四號都四舍五入要到了男主的微信，我也應該努力。”

第四頁——

“畢竟，我是立志要做你生命里的女主角的?！?/p>

第五頁——

“Ball ball you（求求你）給個機會，別讓我一出場就殺青啊，好慘的?！?/p>

她眼睛水汪汪的，仰頭凝視著他。

言卻伸手抓住江只只衛衣的帽子，輕輕一扯將她扯得站起來。江只只蹲了這么一會兒，小腿都酸了，意識到言卻是在關心她，她臉上的笑更燦爛了。

言卻側過臉沒再說話，等鄭導喊出一聲“咔”之后他才開口：“改完十集了？”

之前言卻聽到江只只和趙芊提出要走人，之后趙芊就拉著她去談心，言卻應該還不知道她已經確定要退出《對你何止中意》劇組了。

說起這個事情，江只只還是有些傷心：“我和制片人說了我改不下去，一會兒我就離開劇組了。改十集是沒機會了，所以，能不能換個條件？”

“為什么改不下去？”

江只只沒想到他居然會感興趣，努努嘴說：“也沒什么，只是如果我加入劇組的目的是把整個戲的劇本改爛，我覺得我的工作沒有任何的意義。我沒辦法說服自己去做違背我初衷的事情……簡單來說，這可能是叛逆?！?/p>

言卻再看她時，表情有細微的變化，他從口袋里摸出一張字條，是之前江只只落在他那里的。

“你自己說的，改十集，要微信號，改完再說。”

江只只懷疑剛才言卻短暫性失聰了，她都說了要走人還怎么改哦？！

背包里的手機震動起來，自從咖啡廳那一鬧之后她就把鈴聲關了。

是制片人趙芊。

“我去接個電話。”江只只拿著手機跑到一邊，“喂，是我……什么？那好，可以……”

她的聲音透露出雀躍的心情，掛斷電話之后跑回來：“我不離開了，我這就回去改，十集！列表見！”

江只只背著包轉身風風火火地離開，言卻垂眸看了看掌心上的字條，片刻后，五指收攏，將字條握在掌心里。

他抬頭看著天空。

夏日的下午，天邊像是一碗水果冰，從上到下，一層櫻桃紅、一層杧果黃，最下面鋪著一層淡藍色的蘇打冰塊。拿著小勺一攪拌，碗里所有的東西就揉碎在一起，組成薄荷味的月亮來之前的那道甜品。

從前的言卻，撐著一把帶著小缺口的傘，他用手堵住那個缺口，拒絕外面的所有。

他怕麻煩，怕外面的驟雨打濕他的衫。

可手一旦挪開一點點，涌進來的卻不是想象中的苦澀，而是那樣甜的夏日。

他食髓知味，總是忍不住移開手，再將手放回去，就這樣周而復始。

一抿一口甜的西瓜，吱吱呀呀轉的風扇。

午后的一場酣眠，夜晚的門口納涼。

其實夏天并未真正承擔這么多美好。

只是在一個夏日里，恰好有美好的人出現，所以才會讓人念念不忘。

（五）夜一深，就找那顆星星

1.0

“凌音有別的項目，和導演協商之后退出了《對你何止中意》的拍攝，不過推了他們公司另一個新人小花過來。所以她的戲份就不用再做大幅度的修改，我覺得綜合各方面來說你最合適，所以還是想讓你留下來繼續參與項目。還是先試稿，導演看過后如果沒問題，我們就簽實習的合同?！?/p>

沒了凌音的加戲，那江只只的工作就是按照導演和演員們的正常意見進行劇本的修改。

她守住了自己的底線，也想抓住這次的機會。

半夜一點半，江只只將前十集的批注意見修改完，捶了捶發酸的肩背和腰部。

“感謝凌音的新項目，祝你們紅出宇宙，火上銀河。”

不過她也很好奇，凌音到底是有什么好項目才會放棄《對你何止中意》這部從班底到制作都一流的劇集？

“算了，等之后有新聞出來就知道了?！苯恢淮甏晔郑炔患按厝ゼ友詤s的微信。其實顧知洲之前就已經給她言卻的微信號了，但是她知道，以言卻的冷漠，十集沒改完，就算她去加好友，他也不會同意。

有微信號卻加不上，和沒有微信號對比起來，前者更令人心酸。

追人，講究的就是一種自欺欺人。

言卻的微信名是一串字母：meisbieka。

江只只百度了下，沒找到這個詞，心道，她喜歡的男人果然高深莫測。

江只只留了備注信息：十集已經改完，我來你列表一游啦！

發送消息之后，她關上電腦，準備刷一集綜藝節目，微信里突然彈出提醒——【對方已經同意添加您為好友】。

江只只頓時精神一振，7月21日1：36分，這個神圣的時刻，她要銘記。

【只只呀：你這個時間還沒睡嗎？】

【meisbieka：嗯?！?/p>

【只只呀：你可以和我多說兩個字嗎？】

【meisbieka：可以?！?/p>

江只只：“……”還真是兩個字。

行吧，比“不可以”三個字好多了。

江只只噼里啪啦地打字準備給言卻發個段子，不料顧知洲先發了消息過來。

【在河知洲：言卻失眠，在樓下散步，我困得頂不住了，你來接個班？】

【在河知洲：我剛才瞄到他回你消息了，兄弟可以啊！】

江只只骨碌一下爬起來，隨手套了衛衣就沖出了房間。半分鐘后她又折回來，臺風過境一樣掃了一堆東西塞進背包，這才又下了樓。

言卻有輕微的失眠癥，每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前幾夜都難以入眠。

別人不知道，顧知洲是知道他這個毛病的，不放心他一個人在下面，只能跟著他。

“要是讓人知道我這個未來娛樂圈的天王現在在酒店邊上給人做隨從，那得多丟臉。”

言卻反唇譏諷他：“安心，除非娛樂圈的人都轉行，你才會有這個機會?！?/p>

陪他出來喂蚊子還被懟，顧知洲快要氣死了。

“言卻，你簡直沒有心的?！鳖欀夼牧伺氖直郏鸵诲e眼看見有一大顆紅心從酒店門口飛過來，“我去！什么東西??？”

言卻跟著看過去，今晚是彎彎月，月光不算亮，紅心飛近才能看出那是衣服上的圖案。

他想起那天雨夜的房間里，落在江只只臉上的紅心光暈。

江只只微喘著在兩人身邊停下，離得這么近，顧知洲這才看出來是誰：“只只啊，你這衣服哪個牌子的？穿著它站在發布會舞臺上，一定是全劇組最亮眼、最搶鏡的存在。鏈接分享給我，下一次上頭條的就是我?！?/p>

那顆紅心亮閃閃，江只只整個人簡直是行走的路燈一樣，要多扎眼有多扎眼。她扯了扯衣袖，笑著說：“這是我弟弟弄的，他說這樣晚上穿出去就不用拿手電筒，比較方便?！?/p>

她邊說著邊從背包里取出花露水往言卻露出來的胳膊上噴，再拿著酒店剛拆封的大浴巾展開。她對著言卻比了比，說：“你低一點兒?！?/p>

言卻皺眉：“你做什么？”

“你太高了，我夠不到你。”

“夠到我要做什么？”

“這里蚊子太多了，你遮上一點兒?！?/p>

“不需要?！?/p>

“遮上嘛，讓蚊子都去叮顧知洲?！?/p>

顧知洲：？

言卻若有所思地看了顧知洲一眼，在顧知洲的記憶里，言卻第一次聽江只只的話彎了腰，任她把浴巾搭到自己肩膀上，將露出來的皮膚遮住大半。

顧知洲：？？？

他再也待不下去，嚷嚷著回去睡，趕緊逃離這可惡的撒狗糧現場。

受傷男孩顧知洲走后，江只只的心思又飄了起來。

“我爸說，蚊子喜歡叮智商高的人，受蚊子歡迎證明你聰明機智。”

言卻“嗯”了一聲：“不過我的智商不用蚊子證明?！?/p>

江只只豎起大拇指，言卻真是聊天鬼才。

她衣服上的紅心隨著她的步伐一跳一跳的，在地上投出的光斑跟著一跳一跳的，似是這樣能跳進人心里。

言卻的聲音變低：“你怎么出來了？”

江只只雖然傷害了隊友顧知洲，但不能出賣他，她指了指天，說：“來看星星呀，市內很少能有機會看到這么多星星?！?/p>

天上星星眨了眨眼，地上的她跟著眨眨眼，坦誠道：“不過嘛，這只是來和你偶遇的借口?！?/p>

言卻低頭看她，天上的那顆星落在她眼底。

他再次將手從傘的缺口上移開，這一次擠進來的不只夏日的甜，還有光，溫柔又燦爛的光。

江只只歪著頭，如實說：“畢竟星星哪里比得上你好?！?/p>

于是夜深了，我來找你這顆星了。

2.0

導演對江只只改過的劇本很看好，當即就定下來，讓江只只留在A市繼續跟組。拿到實習合同時江只只感慨良多，雖然經歷了些波折，但最后堅持還是得到了好報。

B組在流心湖的戲拍了五天之后轉場到醫院，《對你何止中意》作為一部醫療愛情劇，半數以上的戲份都在醫院拍攝。劇組專門按照A市醫大二院的布置，一比一還原搭建了一間醫院以供拍攝。

江只只本來打算留在酒店碼字，對于她這種深夜修仙黨來說，上午的時光是用來補覺的，下午才是一天的開始。一大早就去劇組這種事她是拒絕的，但昨晚看劇組工作人員群的消息，她又覺得可以了。

【小中意-選角導演：明天上午有場急救車禍病人的戲，需要大量的群演，群里想要去客串的可以到我這兒報個名?！?/p>

江只只的演技之魂又蠢蠢欲動了。

【小中意-編劇助理：我、我、我！要求不多，喘著氣的角色就行！】

【小中意-選角導演：沒問題?！?/p>

于是這一天江只只起了個大早跟著組出發，等到臨開拍前，她才意識到選角導演就是個騙子。

她演的是一個在車禍中被撞得滿臉是血的路人，還沒送進急救室就掛掉了，確實是喘氣了，喘兩分鐘也是喘氣。

“算了，在戲里反復死亡就是我的命?！?/p>

江只只認命地跟著群演去化妝，說是化妝，其實就是往臉上糊血漿，要看不出本來面目的，看起來越凄慘越好。

江只只為藝術獻身的精神永存，不要錢一樣地將血漿往臉上糊。

“快來來來，各就各位——”

江只只躺在一張擔架床上，闔上眼。

“Action！”

導演這一聲喊像按下了開關，周遭立刻陷入動亂，江只只眼睛緊閉，耳邊亂哄哄的，有人指揮著將她放到醫院的移動病床上，飛奔著往急救室推。

“快，前面讓開！！”

“讓一下?。　?/p>

“病人心臟驟停，準備電擊。”

“但病人內臟受損，電擊怕承受不住?！?/p>

“……”

“脈搏停了?！?/p>

這最后一句落在江只只耳朵里的話，讓她瞬間就想復活了。

很多人都會對某樣東西有著特殊的感知力，譬如言卻對光線的敏感，譬如顧知洲對八卦的敏感。

而江只只，則對言卻的聲音尤其敏感，經她判斷，言卻距離她不會超過半米，估計也是被拉來客串的。

江只只的心無法抑制地狂跳，怦怦怦，怦怦怦，像有小恐龍在里面練拳。

言卻只有一句臺詞，說完就沒什么事了。

他開拍前看了一眼這場戲的群演名單，知道床上躺著的是誰，瞬間就知道顧知洲先斬后奏，告訴導演他會來客串群演是為了什么。

她的臉被血漿糊得慘不忍睹，從扮演尸體的角度來說，她還真的很專業，只不過——

言卻的目光避無可避地往下移，她胸口劇烈起伏，像是下一秒就會詐尸坐起來。

言卻：“……”

好在他對此已經輕車熟路，之后讓后期把這個穿幫的鏡頭剪掉就好了。

這場戲拍得很慢，導演精益求精，一直拍到下午三點才過。

江只只臉上的血漿干了又糊，糊了又干，等到三點時，臉上像戴了張面具。

顧知洲和季禾子開始趕拍下一場戲了，江只只就只能自己卸妝了。

她走到醫院外面的空地上，拿溫熱的水往臉上拍，將凝固的血漿化開，再拿紙巾往下擦。擦了兩下后，她掏出手機自拍了一張照片發到朋友圈。

【只只呀：持之以恒卻追不到男神的我，在血泊中彈肖邦。[圖片]】

江只只的弟弟江星沉立刻炸了。

【小沉沉：天殺的！哪個野男人居然敢打你？！你在哪兒？我立刻帶我的八百小弟趕過去！】

江只只：“……”

江星沉顯然是真的擔心了，十來條語音發過來，每條都是兩分鐘。

江只只沒去聽他說什么，等他暫時停下，發了一句語音過去。

【只只呀：這是拍戲的血漿。對了，前幾天有人夸你在我衛衣上做的燈了，說你天賦異稟，技術高超。】

江星沉的思路瞬間被帶偏，忘了帶八百小弟殺過來的豪言壯語。

【小沉沉：那是當然，不愧是我?！?/p>

江星沉這么一打岔，江只只臉上剛沾水化開的血漿就又被風吹干了，水涼了不好再擦，她想回去倒熱水，一轉頭就看見站在不遠處的言卻。

瞧見她色盤一樣的臉，言卻皺緊了眉頭。江只只立馬拿紙巾遮住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沒被污染的眼睛看他。

言卻穿著一件白大褂，臉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襯得他斯文又儒雅。江只只記得前兩年A市各大高校評比各專業的頂級男神，醫學系奪冠的是A大的夏霽，那張照片上的夏霽就穿著白大褂，再加上早有女友，女友還是他的小“青梅”，這樣神仙般的顏值和神仙般的愛情當時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江只只看過那張照片，當時也驚為天人，不過遇到了言卻之后，言卻就是宇宙第一帥，不接受任何反駁！

“言醫生，能治治我的病嗎？”

江只只挪著小碎步過去，說：“一看您就是救死扶傷、妙手回春的神醫，一定知道我得了什么病。”

言卻一只手背在后面，倒是少見地接上她這個戲精的話茬，問：“你有什么癥狀？”

“一看不見言醫生就會無精打采，心情低落。言醫生一出現，我就自動好了?！苯恢徽ＵＱ郏偻詤s身邊湊了湊，“言醫生，你看我這病還有得治嗎？”

“當然?！毖詤s嘴角上揚半分，在江只只期待至極的目光里繼續道，“你可以打印一打我的照片隨身攜帶，犯病的時候就看一眼。”

江只只：“……”

她的目光瞬間變得呆滯，言卻眼中的笑意則由一分漾成三分。

他將一直背在后面的手伸過來，又把熱熱的手帕塞進她的手里：“拿著這個去找顧知洲，讓他把圖刪了?！?/p>

手帕在掌心暖出溫度，江只只發著愣，等言卻走后才回過神，摸出手機點進顧知洲的朋友圈。

【在河知洲：渾蛋言卻，居然這么對一個真心真意喜歡他的小女孩，簡直人神共憤，天理難容！】

配圖是江只只剛發的那條朋友圈的截圖，但為了保護隱私給她整個圖都打了碼，只能模模糊糊看出一片紅。

重點是，顧知洲給她的備注是——追言卻追到我都流淚的小女孩。

江只只一陣窒息，拿著手帕擦著臉。

溫熱的手帕貼到肌膚上，很輕易就將血漿擦干凈了，這是言卻讓她勸顧知洲刪圖片的交換物。

這一次，她應該不用還給他了。

那么這就是言卻第一次送東西給她了，四舍五入，這手帕就是定情信物啊。

江只只端詳著“信物”，自言自語：“不過白色的意蘊不太好。”

江只只回酒店前折去超市，買了瓶淡粉色的漂染劑，將手帕洗干凈之后染了色。

夏日的夜晚，陽臺上的繩子上，木頭夾子夾住手帕，在偶來的輕風中搖擺。

【只只呀：每時每刻，讓我少女心怦然而動的你?！?/p>

朋友圈設置僅【meisbieka】一人可見。

可能他根本不會看，可能他看見了也會無視。

可遲早有一天，他會回頭，撿起一路上她掉落的星星。

她相信，她會等到絢爛星光匯成的銀河。

這一夜深深，言卻掛斷了第七個來找他八卦的發小的電話。

著名大嘴巴顧知洲不光發了朋友圈，還將圖片群發給了好幾個他們的好友發小群，一時間所有人都知道一個可愛的女生持之以恒地追言卻了，連顧知洲都感動的那種追。

言卻有些頭疼，其實他去找江只只是打算讓她把她發的那條朋友圈刪了的，但話說出口，不知道為什么變成了讓顧知洲刪圖片。

明明他知道就算顧知洲刪了圖也沒用。

手指往下滑著屏幕，視線觸及那道在風中飄動的粉色，言卻心里酸脹，這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說不出的感覺。

言卻抬起頭看著房間的門。

那晚，他就不應該放她進來，之后就不會有這么多的麻煩……和已經難以控制的思緒。

3.0

@今天也要追男神：8月10號，晴。

很長時間沒有發博了，私信里有人問我是不是放棄追男神了，怎么可能！地球不爆炸，追男神不放假！只是最近峰回路轉，我有機會和男神在同一個地方實習。我本想等取得階段性成果再來發微博匯報，事實證明我想多了，男神就是高嶺之花，我往上爬去摘他的道阻且長。

不過男神戴眼鏡真的太帥了，我每天幸福得要昏過去了，就這樣吧，看臉維持我的生命甜度就可以，現階段我不求其他了。

微博一發，底下一片“啊啊啊”的尖叫聲。

@橘子草莓氣泡水：啊啊?。?！我要按頭，給我在一起??！

@十四不是四十：民政局在哪里？自動過來啊啊啊！！

……

江只只這個打卡微博的粉絲都是跟著她一路走過來的，平時雖然嘲笑她，但一點點進展都會讓大家跟著她一起激動，場面堪比過年。

收割一輪祝福加打氣，江只只覺得自己又可以朝著言卻狂奔了。

她抬起頭，不遠處言卻在和B組的鄭導說話。沒一會兒，扮演女主角俞秒的實力派演員、視后祝輕光也過去，和兩個人談論剛拍的戲。她的眼神時不時地落在言卻身上，笑起來時嘴角的弧度親昵又溫柔。

祝輕光是圈里少有的流量與實力并存的小花，五天前進的組。每場戲她都格外認真對待，會提很多自己的想法，江只只這幾天就在修改她的戲份，發現她提的每個點都堪稱一針見血。

這樣有顏有能力又有實績的人，大概沒有人會不喜歡吧。

江只只從沒見過言卻和一個女生說過這么多話，而且沒有絲毫的不耐煩，也沒有平時的淡漠冰冷姿態。

她不可置信，這個暑假她和言卻在一起，居然也半路殺出個情敵來。

怪只怪言卻太優秀，畢竟閃閃發光的人有誰會不喜歡呢？

江只只深深地呼吸幾次，努力集中精力將這集的最后一點改好，用打印機打出來后走過去交給祝輕光：“祝老師，這是改好的劇本，您看一下?！?/p>

祝輕光接過稿子仔細地看完，笑著說：“改得很好呢，完全是我想要的感覺，語氣和臺詞都拿捏得特別好?！?/p>

隱形且強大的情敵這么夸自己，江只只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該難過。

她不想仗還沒打就先自亂陣腳，和祝輕光客套了幾句，抱著筆記本電腦就離開了，全程把言卻當成透明人，看都沒看他一眼。

“咦，之前你每次出現，江只只恨不得目光固定在你身上，今天怎么看都不看你一眼？鬧別扭啦？”祝輕光笑瞇瞇地打趣道。

言卻低頭去翻手里的分鏡劇本，淡淡地道：“與我無關?！?/p>

“你能不能換句臺詞？這么多年都是這么一句，你以為你是魔仙堡的王子嗎？你這孩子怎么總是這個樣子？”

言卻：“……”

之后江只只一連三天沒在拍攝現場出現，顧知洲下戲之后平均一分鐘嘆三口氣。

“她不會真的放棄了吧？

“也是，追言卻那樣沒有心的男人，誰堅持得住呢？只只學妹已經非常可以了。

“不行，我還是意難平，她怎么能這么輕易放棄了？”

言卻戴著耳麥坐在一旁閉目養神，什么也沒聽見的樣子，半個字的回應也沒有。顧知洲氣鼓鼓的，一屁股坐在他旁邊刷微博：“讓我看看是誰阻擋了只只學妹向前沖的步伐?！?/p>

“喲嗬，她在打卡微博里居然說你身邊出現了仙女，怎么可能，我都沒看見?！?/p>

網癮少年顧知洲是偶然發現江只只的打卡微博的。

他想擁有快樂，看小號有人推薦的“沙雕”博主里有@今天也要追男神，他就去關注看了一下，確實令人心酸又覺得有意思，他一路追得津津有味的。后來陳意和他提起江大有學妹追言卻的種種細節，他驚奇地發現，那些細節居然和@今天也要追男神發的內容對得上。

這不就巧了嘛！

擁有了江只只的小號，顧知洲就有了沖在吃瓜第一線的資本。

“我去找她問問，追了這么久的連續劇怎么能結束，我不同意！”

顧知洲跑去做“瓜農”，走了嘰嘰喳喳的一個他，這四周的溫度都仿佛降了幾度。劇組搭建的醫院的長椅上，言卻睜開眼，望著虛空停頓了幾秒，伸手將耳麥摘下來。

他的長指摩挲著耳麥的邊緣，里面的歌曲早在顧知洲來之前已經停下了。

旁邊的工作人員將設備往樓下撤，走廊一瞬間變得空蕩蕩的。

言卻低著頭，靜默片刻后掏出手機，登上許久沒登過的微博，通過顧知洲的小號很輕易地找到了那個打卡微博。

是好奇心作祟也好，是其他什么心思作祟也罷，點進主頁的一瞬間，言卻仿佛看見那把傘的缺口越來越大，再大一點點，一只手就遮不住了。

他的手滑到第一條微博。

@今天也要追男神：4月1日，晴

去年在報紙上無意間看見的男神，今天出現在我的真實世界里了，真的是不可思議！不過今天是愚人節，也許這是老天爺和我開的玩笑，等明天我再看看是不是真的，到時候再激動。

@今天也要追男神：4月2日，陰。

是真的?。。≌娴氖钦娴模。。〉牡拇_確是真的?。?！我去洗男神衣服了！?。?/p>

……

四個月的微博，言卻看了兩個小時。這四個多月來發生的種種，他都用另一種方式得以補充。

視線定格在三天前江只只發的最后一條微博上，言卻薄唇抿緊，起身往樓下走。

下期預告：《對焦少女心》到這里連載就結束啦，更多關于江只只的追愛過程以及和言卻后續的甜蜜生活，請關注即將上市的實體書哦！我們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