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俊
我不了解的小世界
一大早,我就碰見了
那顆閃亮的懸星,
凌駕于山峰上。像小靈魂,如此地孤零零。
或許,這不過是一個巧合。
我用紙巾擦了擦眼鏡片
天空已空。只有身體還在長出蓊郁蒼翠。
我不了解的小世界,
再過半小時,
塵埃會帶著雨云,在任意的山勢踉蹌,簌簌地砸。
白馬林場遇云南山茶花
如果風吹了,
幾朵云南山茶花,它的鮮紅,就要晃一晃,
遠遠的,
群峰綿延,它的蔥蘢,似乎也跟著,撼了一撼。
落日慢慢進山。
一路上,陪伴的
滿眼是如許的人走,茶涼,緣滅。
……一叢茶花紅,
它的孤單,往往就代表了一個記憶的孤單。
山澗圖
澗,凹陷于白馬林場,除了一陣松香襲人,
它確實太孤寂了。
水,日夜鳴濺,無聲無息地淌。
澗邊懸崖,
一大片毛茸茸的花瓣,像黑斑幾乎要退藏地心。
我還注意到
與水接壤的云南松,黃針葉在抖動。
稍遠的枯枝敗葉,噼啪作響,
像裙裾,
落下事物的復雜性。
高于水面的藍耳翠鳥,瀲滟,草木,隨風蹈,
它們的運氣多好啊。
低于水面的,
抑或幾尾野生鯉魚,趔趔趄趄,叩擊潭水,
它們蹤跡可尋,
而淺潭,自有千葉競渡。
似乎這些,
才是為之的惻隱,它與我要探究的思想關聯(lián)。
白馬林場記
如果不小心開車進了岔道,
就如我,
不問出處,索性在誤入的白馬林場,呆上二天。
就當自己是那只倉皇的黃羊,
不如隱于嶺,
不如躍于崖。
……再用半月時間,
寫木槿、蔦蘿、杜鵑花……試著開了山門,
寫春水多情,寫樹下喝酒。
那些
不知名的小野獸,總被我寫得亂成一團,多好。
九月十四日,暴雨如注,我寫完白馬林場記的
最后一句:
事物,總有自己的減壓閥,
你若心憂,就掩面、或低頭,擰開它。
尋隱者不遇
在白馬林場的,任意一處
半山腰,
如果能找到一座小寺院,哪怕是一塊曾經廢寺的遺石,
我就可能
會遇見那個隱者。
盡管,他應有的樣子,跟我的實際想象,
可能完全不一樣。
一天的遍尋,
就這么過了。一群鷓鴣還在四川和云南之間,
搖擺不定。
大片荒草和松林,正被黃昏,擦去多余的體溫。
堅硬的花崗巖上,
一只緊貼的紫蝶,
單憑自己的力氣,它根本無法把小身體,遁入石頭。
……猶豫一會,我最后決定在這首詩中,
如在巖石上多刻兩字,
把紫蝶,
與隱者一道,寫進巖漿;寫它早泊進了霜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