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志峰
每一種藝術創作都需要進行形體的設計,不同的形體,不同的設計需要根據實際需求來規劃創造,這種創造基于設計者的主觀思維,從抽象到現實的轉化。很多人提到抽象思維就會聯想到像畢加索之類的畫家,但實際上在日常生活中,我們的記憶,我們的思維當中都帶有抽象畫的元素。特別是一些已然熟悉的事物,我們的大腦會下意識的將這些事物的輪廓簡化,形成一個模糊的影子,所以很多人即便經歷的時間再久,也不會注意到一些細節方面的東西,無論如何回憶都無法將其詳細的描述出來,這也就為一些藝術創作留存了空間。
紫砂壺的造型是基于創作者的想象,一把茶壺一個主題,其核心是壺,外在的意蘊則是衍生而來的聯想,所以將抽象化的元素融入到茶壺本身的結構當中,能夠更加強烈的影響到人的主觀情感,讓人更容易產生聯想,“漁翁提梁壺”的創作主題正是基于這一點,將“漁翁”這一想象抽象化的融入到茶壺本身的輪廓之中。

這把壺的造型屬于紫砂壺中的圓形器,身筒由一整塊泥片一次性拍打成型,平底、腹緩、滑肩、束口,壺蓋如帽檐,無鈕,在壺肩兩側出提梁,塑成竹節樣式,在壺鈕上方形成一個圓形的空間,兩段竹節壺流,在壺流中部生長延伸出竹枝條,貼塑于壺面之上,竹葉寬闊、簡潔,還帶有一點點夸張。這在歷代紫砂壺相似的裝飾制作中較為常見,很多與竹子有關的創作都會采用這樣的裝飾布局。不過在這把壺的壺身竹葉貼塑上,在竹葉的尖部留下了一道顯著的凹痕,貼塑的竹葉中間最厚,顯示出充足的“肉”感,這讓原本平面的竹葉裝飾帶有了立體生動的藝術效果,而在竹葉尖部,則顯得非常之“薄”,在這一部分的處理上很顯然借用了身筒本身,讓竹葉本身形成了一種深淺的層次感,如同風吹動竹葉晃動時留下的殘影,這種細節上的微小改動,頓時讓整體的竹葉裝飾變得生動起來。
不要忽略這種細微處的變化處理,正是在壺面中部貼塑的竹葉上埋下“動態”的伏筆,因此這把壺的提梁和無鈕壺蓋的搭配才會顯得順理成章。笠帽壺蓋本身帶有十分明顯的擬人化傾向,其與竹節提梁的關系本身是模糊的,但當壺身上貼塑的竹葉采用夸張的手法并且“動”起來以后,壺身與提梁之間的關系就產生了空間上的變化,這就如同觀賞視角的改變,我們觀賞這把壺出于第三方的視角,那么竹葉在前,帶著笠帽的人在竹葉之后,我們透過竹葉看到了一個朦朧的人影,竹葉被風吹動,那個人影自然也有著自身的動態行為,原來他正手持魚竿,正向后用力一甩,長長的魚竿彎曲起來,形成了一個夸張的弧度,這一幅畫面就在觀賞者的內心定格下來,整體的造型輪廓也就變得順理成章,合乎制作成型的邏輯了。
我們通過紫砂壺的造型來獲得感悟,抽象的形體是主觀思維的創造點,通過抽象化的引導,其他人就可以讀懂創作者的“語言”,在這件作品中,形體本身帶有一種明顯的肢體語言,但外在的裝飾卻凸出了“竹”的存在,也就是說這表面上是一件描繪竹的紫砂壺作品,內里是在塑造人,且塑造的人與“竹”有著某種程度的關聯,這種從淺表性的造型語言到深入的抽象解讀,再又回到原本的外形塑造無疑為作品增添了更多的趣味,讓整件作品變得更有內涵,也更具吸引力。
總結:從整體來看,作品“漁翁提梁壺”圓潤柔和,曲線轉折自然,從中可以看到一位頭戴斗笠的漁翁形象。人與竹,人與自然的和諧共處成為了整體外露的氣質基調,讓質樸素雅的紫砂韻味得到充分的體現。不需要復雜的裝飾,而是點到即止,清新淡雅,力道不輕不重拿捏的恰到好處。在簡約的制作中韻味自然天成,將抽象與動感巧妙的融合在一起,給人一種全新的形體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