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彤儒
危機教育是‘生存適應性教育,必須將工具層面的危機知識技能教育與心理層面的危機意識和危機對抗意志培養有機結合,沒有良好心理素質支撐,再好的‘工具都可能成為擺設。
目前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還未結束,這一危機“大考”正緊急呼喚有效的危機教育,但我國當前的危機教育公眾不夠重視、教育措施缺位、教育內容分散、基層實施不當等問題十分突出。這一現狀是社會危機教育意識和文化薄弱、危機教育體制機制不健全以及教育基礎條件嚴重不足綜合作用的結果。因此,改變當前危機教育現狀,推進我國危機教育可持續發展,應從如下幾個方面著力改進。
協同聯動,凝成危機教育合力
危機教育作為全民性、終身性、綜合性的龐大系統工程,需要明確主體職責、探尋協同模式,實現危機教育體系化、可持續發展。
在抗擊“非典”、抗震救災以及當前的抗擊疫情等眾多危機處理工作中,我國政府在危機管理和教育中始終處于主導地位,社區成為防疫與危機教育的基本單元,科研機構、專家、公益組織等發揮著重要作用,民眾的自我教育能力得以體現。據此,我國的危機教育體系也應吸納非政府組織的力量,多元參與、相互配合,這是改進我國當前危機教育缺位、無序、低效問題的基本路徑。立足教育實際,尊重民眾的主體地位,構建以政府為主導,以學校為核心,以家庭、企事業單位、社區、媒體為支撐,公眾和社會力量廣泛參與的、開放性的“多元協同聯動”危機教育體系。為此,需要有序做好如下工作:
建立應急管理與教育相結合的危機教育領導體制。應急管理本身就是危機教育的一部分,危機教育不僅需要在危機過程中實施,還需在危機前和危機后開展。因此,國家應組織建立教育部危機教育領導小組或辦公室,統籌領導全國危機教育工作;構建“政府、學校、社會”三維領導體系,實現危機教育在學校與社會教育領域的領導協同。同時按照集中領導、統一布局、“平戰”連續、“管教”結合、節約高效的原則,形成教育協同一般模式。
發揮政府強大統領作用。政府應全面推進危機教育體系和危機心理干預體系建設,包括提供立法、決策、隊伍建設、經費供應等保障;營造良好社會氛圍與治安環境;做好多方統籌協調,推動協同機制建設;并在學科設置、國際合作等方面發揮主導作用。
優化學校危機教育。學校應依法保證危機教育課時,并針對危機教育內容分散、銜接無序、重知識輕素質、重講授輕實踐的不足,將專門課程和課程滲透結合在一起,以研究式學習和常態化演練體驗為主要方式,分階段有序開展危機教育,并努力推進學校與其他教育主體的協同合作。
將家庭和社區危機教育實踐化。汲取日本的經驗,做好日常“家庭備災”,培育良好防災家風;積極配合學校、社區等單位組織的演練與教育工作;形成和睦融洽的家庭氛圍,并對處于危機中的家庭成員給予足夠的生命支持。社區危機教育應立足本區、以建促教,即依托“防災型”社區建設工作,開展以社區減災為核心的危機教育,開放大量教育基地、場館開展模擬體驗,以此形成較為全面的“防教一體”社區危機教育文化。
充分發揮社會力量。政府要為中國紅十字會、中國青年志愿者協會等官方志愿服務組織“補戶口”,促使其著力承擔危機教育的志愿服務工作、志愿者招募、管理和考評任務。同時,積極培育民間志愿服務組織,努力創建志愿服務品牌, 增強教育的覆蓋面和吸引力。媒體應廣泛傳播危機知識和正能量, 及時客觀傳遞信息,進行輿論引導,搭建立體化信息教育平臺。科研機構和專家應在科學研究、專業培訓、社會動員、心理危機干預等方面發揮作用。
完善立法,打造危機教育硬規定
國際社會普遍重視以法律形式對危機教育進行規制、管理和推進。我國危機教育立法工作雖已起步,但立法內容空白點多、重事后追責輕可操作性、層次分散、立法技術不成熟等問題十分突出。如2007年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突發事件應對法》只規定了學校的應急教育主體地位,2018年印發并實施的《教育部關于加強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的實施意見》也沒有關于“應急教育”的明確要求。
借鑒日本和美國等危機教育體系較為完備國家的有益經驗,我國應本著“知、防、救”一體化的立法目的,從教育主體職責、法律責任、教育目標、教育原則、教育模式、知識教育內容、心理教育內容、技能教育要求、教育評價、師資隊伍、條件保障等多個方面,充實危機教育立法內容,并使學校、家庭、社會三方構成一條完整的危機教育鏈。
立法條件不成熟時,教育系統可將上述建議內容編制成《國家危機教育指導綱要》等總綱類實施意見,并進一步分類、分層編制詳實的危機教育范本、指南等,為教育立法積累理論與實踐經驗。2020年2月,河南省教育廳結合目前抗“疫”情況,制定的《河南省學校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指南及流程圖》就是一次不錯的嘗試。
素質考評,確保危機教育持續性
教育評價是教育實踐和教育改革的燈塔。危機教育的教育成果主要體現在危機素質的提升上,因此,危機教育評價必須改變我國現有的知識評價模式,以受教育者的危機應對能力獲得為核心,著力打造素質導向的評價體系。
教育者可從如下四個方面逐層考量危機素質——危機意識:可劃分為防災意識(主要包括危機關注意識、警覺意識、防范意識)、承災意識(主要包括危機道德意識、承災心理意識、承災科學意識)、減災救災意識(主要包括責任意識、行動意識);危機心理:包括危機認知、危機情緒情感、危機抗爭意志;危機知識技能:包括常規災難(自然類、社會類)知識和技能、應急救助知識和技能;危機責任與行動:包括防災準備、災時自救互救、災后志愿服務等。
傳統的評價路徑很難實現以上危機素質評價,但在信息時代,教育部門可以通過建立大數據網絡平臺、運用大數據范式來實現新型危機素質考評。通過抓取過程數據和行為數據等非傳統數據,與傳統文本數據相結合,運用大數據情感、關系等分析技術,實現對危機素質的個體性和群體性刻畫。在此基礎上,可以借鑒中國志愿服務“時間銀行”儲蓄制度中將志愿時間保存在“時間銀行”的操作方式,建立危機教育“國家學分銀行制度”和“學習成果認證制度”,保障危機教育實現終身學習。
強化干預,為危機教育查漏補缺
危機教育是“生存適應性教育”,必須將工具層面的危機知識技能教育與心理層面的危機意識和危機對抗意志培養有機結合,沒有良好心理素質支撐,再好的“工具”都可能成為擺設。
良好的危機心理素質,既與危機前的常態心理健康教育有關,也必須依靠危機中和危機后科學的心理干預獲得。因此,可以把心理干預和心理監測教育看作危機中和危機后取得教育效果的“硬核”支撐。
當前,我國的心理健康教育普及率低、覆蓋面窄,公眾的心理健康水平還需提升。汶川地震救災過程已經暴露出我國實施大規模公眾心理干預時存在人員不足、組織化程度低的問題。為應對當前疫情考驗,也為促進危機教育長遠發展,我國應進一步建立和完善公眾心理危機干預體系,推動心理應急救助和危機教育的全方位發展。
首先,完善進行心理危機干預的組織機構,建立面向全民、上下貫通、廣泛覆蓋的國家級心理危機干預網絡;其次,制定全過程、多層次的心理危機干預計劃,增強干預針對性;再次,完善心理危機干預的具體實施機制,加強對兒童、老人、重癥病人、抗災一線人員等特殊人群的人文關懷和心理疏導,注重短期干預與長期心理重建相結合;最后,充分發揮高校和科研機構的“排頭兵”作用,并以立法形式,調動民間力量的積極性。
(作者系華北電力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大數據與哲學社會科學實驗室成員)
責任編輯:孫雨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