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damu



假如玩偶忘在了紐約,我甚至可以坐飛機去取回。只要成功做了一件事,收獲了一個簡單的微笑,就是快樂的過程。

演一個怎樣正面的角色,對我來說不是關鍵,更重要的是我想要拍自己喜歡的電影,希望我拍的電影能打動很多人。
說到巴黎女孩這個標簽,浮上我們心頭的,大概是美麗、隨性的樣子,頭發有些毛毛的凌亂感,美是至高的,藝術是必需品,準時赴約是奇怪的,常規與世俗是隱身的,可以談論一切大大小小的話題,或嚴肅或生活,都有一番自己的見解。生于此長于此的蕾雅·賽杜(Léa Seydoux)雖然已經是蜚聲國際的女演員,骨子里依舊是這樣典型的巴黎女孩。
因為疫情的影響,我們的拍攝時間改了兩次。過程有些曲折,但她不厭其煩,一上來就親切地表示,用“你”而不是“您”來互相稱呼就好。采訪的過程氣氛輕松,她時常猶豫,并不是小心翼翼不敢表達,更像是要讓思緒停留一會兒,以仔細確認自己的感受。到最后,我們發現,最準確描述她的形容詞,是她用來描述巴黎這座城的那三個:迷人的、憂傷的、充滿詩意的。
蕾雅喜歡觀察和分析世界,在這基礎上,她相信自己身體的本能反應,依靠自己的直觀感觸,她說自己就像一只動物一樣,這從她出道的心路歷程就能感受到。出身在電影世家,她的祖父是百代電影公司主席,媽媽和兩位伯父都從事制片工作,這些得天獨厚的外在條件都沒有讓她動過要成為演員的念頭。就讀巴黎國立高等音樂舞蹈學院時,她曾經想成為歌劇演唱家,又因為性格害羞而不了了之。18歲的時候,她在一家咖啡店門外遇到了一名男演員,聊天中,她突然感覺到,成為演員后可以自由自在不受拘束,還可以到世界各地認識很多很棒的人。美好極了!于是,她就這么下了決心。
“我希望自己能夠有不同的表演經歷。我特別高興能和國外的導演、演員有合作,如果我只拍法國電影,我很快就會覺得無聊。電影應該是全世界通用的語言。”從開始到現在,蕾雅始終遵循著自己喜歡的“離開一會后再回來”的天性,事業版圖從法國到歐洲他國,再到好萊塢,不局限于任何一處。
電影類型也花開多枝,從《羅賓漢》這樣的美國史詩片,《碟中諜4》這樣的好萊塢商業大片,到《阿黛爾的生活》這樣獲得戛納金棕櫚的文藝片,一一涉獵,在迷影青年和爆米花觀眾里都站穩了腳跟。說到挑片原則,她脫口而出:“與導演交流的感覺、受到的啟發,會更激發自己想去表演的欲望。”
昆汀·塔倫迪諾的暴力美學(《無恥混蛋》)、伍迪·艾倫小而美的都市愛情(《午夜巴黎》)、韋斯·安德森的怪奇對稱宇宙(《布達佩斯大飯店》)……她不僅與世界一流的導演合作,也常出現在新導演的作品里。她透露接下來還會嘗試話劇。2020年,她至少有三部不同類型的電影會與大家見面—動作大片《007:無暇赴死》、作者電影《此晨半晴陰》、文藝大片《法蘭西特派》“。我對影片中的角色并不特別在意。演一個怎樣正面的角色,對我來說不是關鍵,更重要的是我想要拍自己喜歡的電影,希望我拍的電影能打動很多人。”她說。

相比于事業上的活躍,蕾雅在社交網絡世界十分低調,她幾乎不怎么使用社交媒體,說起來,原因是直覺式的:“沒這個必要,我不喜歡通過這種方式和大家分享我私人的生活,沒什么意思。”她認為名氣是一個“很嚇人的話題”“。我不會去想這些,在路上會有人認出我,但也沒有很夸張。”
蕾雅一直生活在巴黎。每天都過得很充實,同樣被家庭瑣事、細碎復雜的工作所困擾,也會抱怨城市里讓人疲憊的塞車,處在喜歡巴黎—有點厭煩—出走又回來的情緒里。
“總的來說,巴黎讓我感到一種安全感,每天的生活還是蠻喜歡的,離開之后再回來,常常感覺更親密了。”蕾雅是個標準的巴黎左岸女孩,“雖然我在瑪黑區生活過,但不太會到塞納河的另一邊去”,尤其喜歡盧森堡公園一帶,因為那是她度過童年的地方,至今她都會在6區散散步。
2017年,她生下了兒子George。聊著聊著,3歲的George突然跑了過來,打斷了采訪,因為蕾雅“得給兒子放一個動畫片”。其間,喬治跟我們聊了幾句,落落大方。成為母親后,蕾雅的生活發生了徹底的變化,兒子帶來了很多幸福感,也帶來了“軟肋”:“當下的世界有時讓人感到很害怕,我覺得自己好像突然間力量不夠了,像癱瘓的人一樣,心有余而力不足。他肯定也會經歷困難、憂傷的時刻,但我不太希望他經歷大的悲劇或者戰亂之類的事情—我自己盡量不去想這些事。”
她在巴黎也密切關注了新冠肺炎疫情的消息。在她看來,我們都需要更加尊重自然。平時,她會很注重使用物品的原材料“。包括吃的、穿的。雖然會貴一點,但我真的希望從這些角度去付出一份努力。我特別受不了看到塑料袋、吸管!很不環保。”她停了停,“我想至少我可以身體力行。”因此,她格外注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做到極致,不使用塑料袋、不浪費電、節約用水,即使住酒店,她也會留心要把電源關掉,“餐盤里的東西我都會吃完。”她笑著說。
“我還算是一個熱愛生活的人吧,很多小事都可以讓我快樂。我的生活是豐富而瘋狂的。”她給自己的生活織起了一張由意義支撐的、充滿詩意與美的網,即使是走在路上,感到陽光灑在臉龐,這樣的瞬間也可以讓她感受到100%的幸福。這次采訪前,她打來電話,說采訪要推遲一個小時,因為她要先給兒子找到玩偶。“我之前把他心愛的玩偶弄丟了,一直在找,后來還好找到了。這方面,我有點強迫癥。不過,丟了東西能再找回來,這也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假如玩偶忘在了紐約,我甚至可以坐飛機去取回。只要成功做了一件事,收獲了一個簡單的微笑,就是快樂的過程。”
“我希望我的作品中有文學性,也非常希望在我的生活中能有一種文學性—更確切地說,是詩意,我希望自己的生活中能充滿詩意,沒有詩意的世界會讓我很不安。外部社會有時候很粗野,會讓人恐懼,所以我追求這種詩意的美,來保護自己。
我還是挺開心的,因為我在生活中制造出了這種氛圍。”

ELLE:Louis Vuitton藝術總監Nicolas Ghesquière曾這樣形容你—“內心柔軟又桀驁不馴,富有女性魅力又具男孩氣”,這符合你對自己的認知嗎?
Léa:非常認同,我是個充滿雙面性、矛盾的、不太符合常理的一個人。可能不僅是雙面,而是更多面性的……但我覺得我還是比較有女人味的。
ELLE:你會如何形容自己?
Léa:我是一個非常追求真相的人,對某些事會反應比較強烈。我也是一個容易歡樂起來的人,很多事情都不會看得很重,比如對自己的演藝事業或者外部世界,都會保持距離。但我做起事來,還是很嚴肅認真,用心投入的。反正是挺矛盾的,但有一點是我一直追求的,就是做的事得是有意義的,或者必須帶有一種美感。
ELLE:怎樣的演員在你看來是好演員?
Léa:其實不存在好演員或差演員。如果要說的話,就是有的演員在銀幕上有氣場,但不能去演話劇;有的演員非常適合演話劇,一上銀幕就缺少說服力。
ELLE:你會不會看作品的評論?
Léa:我不看,從來不看。對于自己演的作品,演好了我自己會有數;演砸了或者影片不怎么好自己也有數,比如相比別的角色沒有特別入戲啊之類我都有數。假如我看到了某個評論,我會被那些說得比較真實的、切中要害的、有道理的評論打動,但不會特意去看這些。
ELLE:你對兒子有什么期待?
Léa:作為母親,我對孩子充滿信心,我覺得孩子自己有能力去感觸外面的世界,不需要刻意去保護他,什么都管著他。讓孩子去接觸現實生活,從小就有自己感知社會的能力。我希望他幸福自由。除此之外,我不會左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