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丹,楊建君,趙 璐
(1.西安工程大學 管理學院,陜西 西安 710048;2.西安交通大學 管理學院,陜西 西安 710049;3.陜西航天建設集團有限公司,陜西 西安 710014)
目前,中國經濟正處于轉型升級關鍵階段,國內企業更是面臨各種創新難題。企業如何最大化地運用知識資源,不斷創造“新知”,向知識創造型企業發展,從而獲取強大競爭力?這是每一家企業都亟需用實際行動解答的問題。隨著創新活動復雜性和綜合性不斷提升,單個企業需要通過合作的方式獲取資源,以創造知識。蔣楠和趙嵩正[1]指出,知識共創已經成為制造企業從服務創新網絡獲取戰略性資源的關鍵路徑。在合作創新研究中,有學者發現企業間知識關聯性對知識創造績效有重要作用[2, 3]。但是,知識關聯性過高會因缺乏新穎度而陷入技術壁壘,關聯性過低會增加企業間知識整合難度,導致新知識無法順利轉化[4]。那么,企業間的知識關聯性處于何種水平才最有利于合作創新知識創造績效提升?以往研究沒能給出充分解釋。
基于知識基礎視角,合作雙方能否匯聚各自的知識并進行更新與重組,取決于這些知識之間的關聯程度是否保持在既有差異又可結合的合理距離內[5]。企業間知識庫兼容性描述了這種既不相同但又相通的關系,其是促進企業知識創造的重要前提。同時,對于企業間知識庫兼容性促進作用發揮渠道的解釋,本研究認為知識轉移理論提供了可行的思路。此外,基于嵌入性理論,重復交易過程中形成的雙邊關系質量可以同時提高合作雙方信任度和合作強度[6]。可見,企業間知識庫兼容性對企業知識創造績效的作用效果必然受到合作雙邊關系質量的影響。但是,企業間知識庫兼容性和雙邊關系質量研究的視角與框架一直相互獨立,有待融合知識基礎理論和嵌入性理論,構建整合模型,系統探討二者對企業知識創造績效的影響機理。更細致地,有學者發現,合作企業吸收能力隨著雙邊關系質量變化而變化[7]。由此可見,關系質量通過影響企業自身吸收能力作用于知識轉移與知識創造,這一線索有利于本研究進一步完善整合模型。
合作創新中的知識創造主要受外部知識接收、消化和整合等環節的影響,恰當程度的企業間知識兼容性可以克服上述環節阻力,既實現企業間知識相互理解和相互接入,又保證更多新穎價值的轉化。遺憾的是,以往學者對企業間知識庫兼容性的研究非常有限。兼容性是指不同產品和技術在一起使用時的適宜性、融合性和相互接納性[8]。關于知識庫兼容性(Knowledge Base Compatibility),Ho & Ganesan[2]首先給出了明確定義:一個雙邊層次的因素,描述了合作雙方擁有重疊知識和兼容技能的程度。其中,知識重疊體現了企業從地理鄰近或技術領域相似的其它組織中吸收知識的范圍與可能性[9];兼容技能則描述了合作雙方認知的相似水平[10]。然而,對照產品和技術兼容性概念,現有企業間知識庫兼容性定義過于強調知識的完全重疊及其對降低轉移成本的貢獻,忽略了新舊產品和技術間的異質性。Sears & Hoetker[11]在研究技術并購資源重組時發現,較低的發送者重疊帶來的低冗余知識有助于實現企業創新價值。由此,本文將企業間知識庫兼容性重新界定為:企業間知識基礎的低冗余重疊,以及知識擁有者之間的認知相通性。其中,低冗余重疊表示合作雙方知識庫重疊部分占發送者知識庫比例較小,保證了企業間知識的異質性;認知相通性則描述了企業與合作伙伴擁有相似的認知構架,能更好地理解對方傳遞的知識。
在合作創新實踐中,企業間知識庫兼容性作為知識創造績效的客觀決定因素,其促進作用的發揮還受到重復交易形成的關系質量影響。對雙邊關系質量內涵的認識可以劃分為狀態觀和內容觀兩種,前者以Young & Pelton[12]等學者為代表,認為關系質量是基于合作經驗感知對彼此合作關系狀態的總體評價,包括關系強度、關系持久性、關系頻率、關系多樣性、關系靈活性和關系公平性等;后者以Smith[13]等學者為代表,認為關系質量是包含各種正面關系內容(如信任、滿意、承諾)的高層建構。劉婷和王震[14]基于社會交換理論,將交易專項投資、關系治理正式機制和信任機制統一于制造商關系維護的測量中,并認為其對知識轉移有間接正向影響。
對于雙邊關系質量類型,雖然以往研究較少涉及,但已顯現出按性質劃分為經濟型和社會型的趨勢。在內容上,Gulati[15]首次將信任區分為經濟學意義上的威懾型信任和社會學意義上的熟悉型信任;Liao & Long[16]認為初始階段的信任具有認知和計算等特征,在持續交互階段則體現為情感內容。在狀態和專用資產投入上,普通專用性投入更多地帶來關系持久性和關系公平性, 互動專用性投入則會顯著提高關系強度[17]。綜上,本研究認為雙邊關系質量可以劃分為經濟型關系質量和社會型關系質量:前者帶來的是物的聯結,即更多的生產資料、設備等物質類投入,產生的信任類型由于共同的目標而偏于功利計算,體現了合作關系的經濟性,因為投入專用性資產而著眼于關系的公平性和共同收益,包含的主要維度有普通專用資產投入、關系公平性和經濟型信任;后者則是關系的聯結,即更多的是聯合行動和社會交往,產生的信任類型由于交往頻繁而偏于熟悉,體現了合作關系的情感性,因為互動專用性資產而著眼于關系的強度和長遠發展,主要包括互動專用資產投入、關系強度和情感型信任。
基于知識基礎理論,企業間知識庫兼容性為合作企業共同擁有更大的知識池提供了可能,并且使企業可以在更大范圍內進行知識再創造。然而,知識基礎理論僅借助路徑依賴性指出了企業間知識庫兼容性是合作企業實現知識創造的前提,并未闡明二者作用渠道。結合知識轉移理論,知識轉移的接收和整合環節恰好填補了上述對作用渠道解釋的缺失。基于嵌入性理論,雙邊關系質量很有可能在知識庫兼容性、知識轉移與知識創造績效間的關系中發揮調節作用,其原因在于:首先,在重復交易的合作行為中,關系質量的存在形式多樣,并與合作創新顯著正相關[18];其次,企業間知識轉移主要受到轉移兩端雙邊因素的影響[19]。更進一步,隨著合作關系發展,企業對伙伴知識的理解逐步加深、自身吸收能力得到提升[7]。由此推論,經濟型關系可能通過潛在吸收能力實現知識獲取和吸收,而社會型關系則通過實際吸收能力,利用知識合理序列,提升知識更新和重組效率。基于此,建立本研究概念模型如圖1所示。

圖1 概念模型
當企業與合作伙伴之間擁有重疊知識和兼容技能時,彼此就能有效溝通,保障合作雙方在共有的知識基礎上創造新知識。相反,若員工之間認知距離較大,企業將難以真正識別和理解對方知識,更無法利用外部知識實現知識更新和再創造。首先,知識庫之間的低冗余重疊可以保證企業從合作伙伴處獲得較多的新穎知識。Yayavaram & Ahuja[20]按照知識元素聚集的關聯程度,將知識基礎劃分為完全可分解、中度可分解和不可分解,并指出中度可分解與創新正相關;Sears & Hoetker[11]認為企業間合作創新價值更多是通過強調低冗余重疊實現的。其次,從企業員工之間的認知相通性看,較小的認知距離更有利于新知識創造,而較大的認知距離抑制了企業對伙伴知識的吸收和整合。
知識庫兼容性為合作企業知識更新和再創造提供了可行性,但從靜態的知識集合到最終的知識創造結果需要通過知識轉移活動實現。以往關于知識關聯性對合作創新影響機制的研究認為,知識轉移渠道對降低知識粘性和構建知識共創機制至關重要[21]。因此,企業間知識庫兼容性對企業知識創造績效的影響不是直接的:首先,知識庫兼容性催生企業間頻繁的知識轉移,當“學習企業”與“老師企業”的知識基礎適度相關時,知識轉移效率就會提高[22];其次,企業間知識轉移促進了企業知識創造績效提升。從被轉移知識的結構看,任何知識都是由反映序列的架構知識和相對獨立的元素知識組成的[23]。而從知識創造的本質看,知識創造是在現有知識基礎上的知識更新和重組活動。相對應地,被轉移的元素知識可以利用其新穎性對企業現有知識進行嫁接和更新,而被轉移的架構知識則通過提供更多的合理序列實現企業現有知識的重新組合。基于上述分析,提出如下假設:
H1:企業間知識庫兼容性與企業知識創造績效正相關;
H2:企業間知識轉移在知識庫兼容性與企業知識創造績效之間起中介作用。
知識轉移的第一個環節——知識識別和接收。首先,普通專用資產投入表明了雙方對未來共同利益的信心與支持,會激發更多轉移和共享行為[24]。如企業主動保障專項投資,更愿意以合作的方式使投資創造更大價值[25]。其次,關系公平性還包含雙方對合作流程和程序的充分說明,使合作雙方在共同決策時給予彼此充分尊重,這有助于雙方知識轉移意愿提升。劉婷和王震[14]在研究分銷渠道時發現,分銷商感知的關系公平性(分配和程序公平)會提升其對制造商進行知識轉移。最后,威懾型信任通過共同利益和交互優勢極大提升知識轉移效果。當合作雙方擁有對方需要的目標知識時,彼此勢力均衡,會威懾雙方的機會主義行為,進而促進知識共享[26]。由此可見,企業間知識庫兼容性主要降低企業知識轉移的交易成本,而經濟型雙邊關系質量從普通專用資產、公平性和威懾信任3個方面進一步降低知識轉移的機會成本,強化了知識庫兼容性對知識轉移的促進作用。
知識轉移的第二個環節——知識轉化和整合。首先,互動專用性投入有助于企業與合作伙伴形成更加準確和可操作的交叉理解[27],不僅讓伙伴知曉自身知識優勢與不足,而且幫助伙伴辨識新知識、新聯結的缺口位置和銜接方式。其二,關系強度主要體現為企業間的互動頻率。郭嵐和張祥建[28]指出,設計人員之間反復溝通不僅能加深彼此對規則的理解,而且有助于雙方實現顯性知識與隱性知識轉化。其三,情感型信任中,合作伙伴間信任程度的加深,更有助于彼此在知識創造過程中獲取對方有效的、可操作的指導。實際上,企業建立社會型關系,大多是為了促進知識轉化和整合,因為企業往往并不缺少新穎復雜的知識,而是缺少轉化與整合這些知識的經驗。由此,提出如下假設:
H3:經濟型雙邊關系質量正向調節知識庫兼容性與企業間知識轉移的關系;
H4:社會型雙邊關系質量正向調節企業間知識轉移與企業知識創造績效的關系。
企業吸收能力包含潛在吸收能力和實際吸收能力。其中,前者是企業獲取和消化知識的能力;后者是企業轉化和應用知識的能力[29]。梁娟和陳國宏[30]認為,關系嵌入能克服非編碼化知識與非獨立知識的粘滯性,并促進知識轉移和吸收,從而帶來相關知識與能力。不難發現,不同類型雙邊關系質量對知識的關注和掌握程度不同,從而有利于不同吸收能力提升。組織間信任程度越高,越需要利用組織吸收能力辨別有價值的知識,并加以整合、內化。李綱等(2017)認為,強關系生成的信任和其它嵌入性成份對獲取新知識、加快信息處理、發現新方法有直接影響。可見,隨著合作雙方互動程度加深,企業對伙伴知識的關注度和相應的吸收能力也會提高。潛在吸收能力在第一個環節幫助企業識別和接收有價值的信息,在第二個階段則通過消化和轉化活動幫助企業實現知識更新和重組。由此,提出如下假設:
H5:經濟型關系質量通過潛在吸收能力正向調節企業間知識庫兼容性與知識轉移關系;
H6:社會型關系質量通過實際吸收能力正向調節企業間知識轉移與企業知識創造績效之間的關系。
本研究選用全國抽樣的方式收集數據,被調研企業主要分布于陜西、江蘇、廣東、河南、河北等地。為提高樣本的針對性,同時避免行業發展差異對結果的影響,調研聚焦于合作較為頻繁的制造業企業和高新技術企業。被調研對象主要是企業高層和部分中層管理人員,并設定3年以上工作年限,以確保被訪者對公司情況有充分了解。以當面填寫、現場回收紙質問卷為主,電子郵件和電話方式為輔的方式收集數據。本次調研共發放問卷530份,回收378份,篩選后得到有效問卷為239份,回收率為71.32%,有效率為63.23%。其中,民營性質企業占48.45%,國有企業占30.75%,其它性質企業占20.8%;處于成熟穩定階段的企業占57.62%,成長期企業30.18%,初步和衰退期占12.2%。結合其它樣本特征可知,所獲數據特征穩定、分布均勻。
調研問卷包括企業一般信息、企業合作關系及合作治理模式等信息。其中,絕大多數變量測量借鑒國內外核心核心文獻中使用的成熟量表。在問卷設計上,將自變量與結果變量分配A、B兩份問卷,邀請被調研企業的兩名管理人員分別填答,以有效降低共同方法偏差。問卷題項均采用李克特七級量表。
(1)自變量:企業間知識庫兼容性。基于Ho & Ganesan[2]在企業與供應商合作研究中使用的量表,結合兼容性的差異性前提,設置4個題項,如“雖然在內容上有許多不同,但我們理解合作伙伴的技能和技術”等。
(2)因變量:企業知識創造績效。借鑒Zhang等[31]、錢錫紅等(2010)、梁娟和陳國宏[30]的測量量表,設置3個題項,如“通過合作,我們建立了工作的新方法”等。
(3)主效應的中介變量:知識轉移,借鑒Pérez-Nordtvedt[32]的測量量表,設置4個題項,如“我們對從合作伙伴處獲取的新知識的質量很滿意”等。
(4)調節變量:雙邊關系質量。借鑒相關研究,開發經濟型和社會型關系質量量表,各9個題項,如表1所示。量表二階三因子結構擬合結果如表2所示,效果良好。
(5)調節效應的中介變量:吸收能力。借鑒Jansen等[33]的潛在吸收能力和實際吸收能力測量量表,潛在吸收能力共4個題項,如“我們公司與合作伙伴通過頻繁的交互,從合作伙伴那里獲得新知識”等;實際吸收能力共4個題項,如“我們員工會記錄和保存新獲取的知識,作為未來使用和參考”等。
(6)控制變量。本研究從組織因素和合作因素兩個方面控制了可能對知識創造績效有影響的變量。其中,組織因素包括企業規模[34]、企業類型(張秀峰等,2015)、企業所屬行業、企業發展階段、企業市場占有率[35];合作因素包括與合作伙伴是否同行業[36]、合作項目類型、合作年限、與合作伙伴此前接觸頻率[10],以及是否有專門的創新管理團隊。

表1 經濟型雙邊關系質量與社會型雙邊關系質量測量題項及來源
本研究使用SPSS19.0軟件對變量信度進行檢驗。如表3所示,所有變量中情感信任的Cronbach's α值最小,僅有0.675,但也達到可以接受的信度水平,說明本研究收集的變量數據具有較好一致性;各變量的復合信度(CR)值均高于0.8。本量表基于國內外成熟量表進行雙向翻譯,并結合中國語言情境進行合理修改,較好滿足了內容效度的要求。然后,檢測所有變量的KMO值,其中關系強度的KMO最小,僅有0.648,但達到0.6的標準。此外,測量題項的因子載荷均在0.5以上,平均抽取方差變異量測試最小AVE值為0.614 6,達到0.50的最低要求。因此,各變量具有良好的聚合效度。最后,應用Mplus7軟件和驗證性因子分析檢驗變量區分效度和模型擬合度。需要特別說明的是,在模型擬合度分析、相關與回歸分析之前,需要將雙邊關系質量的二階三因子結構處理成一階結構。

表2 經濟型與社會型雙邊關系質量擬合效果

表3 量表信度與收斂效度分析結果
降階處理后的全模型為七因子模型,經過修正,模型的擬合效果達到理想水平,如表4所示。本研究將七因子模型與其它替代模型擬合度進行對比,分析結果也支持變量之間具有良好的區別效度。如表5所示,所有變量相關系數均在合理范圍(-0.007~0.612)內,遠小于0.7。此外,利用SPSS對變量間的方差膨脹因子進行檢驗,得到VIF值范圍是1.271~3.236,遠小于10,說明變量之間不存在多重共線性。

表4 驗證性分析結果
本研究使用SPSS19.0軟件,采用層級回歸對假設進行檢驗,結果如6所示。模型1為控制變量對企業知識創造績效的回歸模型。模型2中,自變量企業間知識庫兼容性對因變量企業知識創造績效有顯著正向作用(β =0.280,P=0.000),H1得到支持。模型4中,自變量企業間知識庫兼容性對中介變量企業間知識轉移有顯著正向作用(β =0.244,P=0.000)。模型3中,中介變量企業間知識轉移對企業知識創造績效的有顯著正向作用(β =0.509,P=0.000),加入該中介后,企業間知識庫兼容性對企業知識創造績效正向作用顯著性有明顯下降(β =0.156,P=0.010),說明企業間知識轉移部分中介企業間知識庫兼容性與企業知識創造績效間的關系,H2得到初步支持。繼續采用Bootstrapping方法驗證中介效應的穩健性,企業間知識庫兼容性到企業知識創造績效的直接效應點估計值為0.202 3,標準誤差為0.099 4,t值為2.034 8(p=0.0428),95%置信區間為(0.006 6,0.398 0);企業間知識轉移的間接效應估計值為0.105 6,標準誤差為0.034 0,z值為2.731 8(p=0.006 3),95%置信區間為(0.051 1,0.186 5)。結果穩健地支持了企業間知識庫兼容性對企業知識創造績效的直接作用,以及企業間知識轉移對二者關系的部分中介作用。
為了檢驗調節和中介調節效應,構造6個多元線性回歸方程。
首先,為了檢驗經濟型關系質量對企業間知識庫兼容性與企業間知識轉移之間關系的調節作用,以及潛在吸收能力對該調節作用的中介作用,構造方程(1)-(3),對應模型M5-M7。
KT=β0+β1KBC+β2ERE+β3KBC×ERE+β4ES+β5ET+……+β13IT+ε
(1)
PAC=β0+β1ERE+β2ES+β3ET+……+β11IT+ε
(2)
KT=β0+β1KBC+β2PAC+β3ERE+β4KBC×ERE+β5KBC×PAC+β6ES+β7ET+……+β15IT+ε
(3)
如表7所示,模型M5中經濟型關系對企業間知識庫兼容性與企業間知識轉移之間關系的調節作用顯著(β=0.075,p=0.040),H3得到支持。模型M6中經濟型關系質量對潛在吸收能力的作用顯著(β=0.215,p=0.000)。模型M7中,企業間知識庫兼容性與潛在吸收能力的交互項對企業間知識轉移的回歸系數顯著(β=0.153,p=0.011),且企業間知識庫兼容性與經濟型關系質量的交互項對企業間知識轉移的回歸顯著性消失(β=-0.012,p=0.753),說明潛在吸收能力完全中介經濟型關系質量對企業間知識庫兼容性與企業間知識轉移間關系的正向調節作用,H5得到支持。
同理,繼續構造方程(4)-(6),對應模型M8-M10,結果如表7所示。模型M8中,社會型關系對企業間知識轉移與企業知識創造績效間關系的調節作用顯著(β=0.142,p=0.010),H4得到支持;模型M9中,社會型關系質量對實際吸收能力的作用顯著(β=0.485,p=0.000);模型M10中,企業間知識轉移與實際吸收能力的交互項對企業知識創造績效的回歸系數不顯著(β=0.055,p=0.304),說明實際吸收能力并沒有中介社會型關系質量對企業間知識轉移與企業知識創造績效之間關系的正向調節作用,H6未得到支持。
KC=β0+β1KT+β2SRE+β3KT×SRE+β4ES+β5ET+……+β13IT+ε
(4)
AAC=β0+β1SRE+β2ES+β3ET+……+β11IT+ε
(5)
KC=β0+β1KT+β2AAC+β3SRE+β4KT×SRE+β5KT×AAC+β6ES+β7ET+……+β15IT+ε
(6)

表5 變量描述性統計結果
注:*為p<0.05,**為p<0.01

表6 多元回歸分析結果
注:*p<0.05,**p<0.01,***p<0.001
進一步地,利用羅瑾璉等(2013)的交互作用圖解程序,得到經濟關系對知識庫兼容性與知識轉移的調節作用及社會關系對知識庫兼容性與知識轉移的調節作用關系圖,如圖2、圖3所示。較高的經濟型雙邊關系質量會促進企業間知識庫兼容性對企業間知識轉移的積極影響;較高的社會型雙邊關系質量會促進企業間知識轉移對企業知識創造績效的積極影響。
本研究首先重新界定了企業間知識庫兼容性的概念,基于合作視角下的知識基礎理論,以及知識轉移理論,發現:經濟型雙邊關系質量正向調節企業間知識庫兼容性與企業間知識轉移間的關系;社會型雙邊關系質量正向調節企業間知識轉移與企業知識創造績效間的關系;企業潛在吸收能力中介經濟型關系質量對知識庫兼容與知識轉移間關系的調節作用。

圖2 經濟關系對知識庫兼容性與知識轉移的調節

圖3 社會關系對知識庫兼容性與知識轉移的調節
根據上述結論,得到如下啟示:
(1)企業應清晰認識與合作伙伴之間知識的合理距離。企業要同時關注知識新穎度及對方知識與企業自身知識的相通性,盡量找到雙方知識轉化和整合的接入點。
(2)企業間知識轉移是企業間知識庫兼容性價值轉化的必然途徑,能保障企業知識創造成果落地。企業應該識別來自伙伴低冗余知識的結構類型以及創新知識缺口,有針對性地進行企業間知識轉移。
(3)全面和細致地認識雙邊關系質量的結構和性質,為充分發揮其在合作創新中的推動作用奠定基礎。應在企業間知識轉移各環節培養和維護雙邊關系質量,利用經濟型關系向社會型關系躍遷,為“企業間知識庫兼容性-企業間知識轉移-企業知識創造績效”等環節中的知識識別、理解、更新和重組保駕護航。
(4)更加合理地審視不同雙邊關系質量與自身吸收能力的匹配關系。本研究幫助企業認識到經濟型關系通過潛在吸收能力間接強化企業間知識庫兼容性與企業間知識轉移的關系,而社會型關系直接強化知識再創造。

表7 有中介的調節效應多元回歸分析結果
本研究雖然回答了企業合作創新中如何把握知識和關系距離的度,從而達到對新知識創造績效的促進,但還存在一些局限性:首先,本研究僅從關系質量內容維度的代表指標“企業間信任”展開,但在實際合作創新過程中,關系質量會落實到各個具體內容上,如滿意、承諾等。因此,基于合作視角,更多外生雙邊因素有待進一步考查;其次,相關變量的構成維度還有待于進一步開發。例如,企業知識創造績效測量量表還可以包含創新程度和范圍等維度;最后,本研究樣本空間相對我國龐大的制造業和高新技術行業來說始終偏小,未來可進一步在更多樣本和更大范圍內驗證本研究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