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場讓世界明亮的雪（組詩）

徐敏

秋分之夜，我在盤算收獲

這應是最沉甸的一個節氣

所有春天生發的夏天長成的

都已結果。這樣的夜晚

大地一定安寧得全是蟲鳴

可惜城市的高樓容不下吟唱

想想自己，這一生走來

大概就對應著這個時令吧

只是滿地的成熟，我卻不知

手里攥有多少收獲

積下的經驗都是老套，還相信

生來平等，陽光必然普照

志向很遠，仍然很遠

糾結不清到底是做平凡的人

還是不平凡的人。所得的

難說所值，而丟失的卻是真好

讀書記下的箴言，或許用過

寫的詩，夜深人靜自己讀

做了輕率的事，錯怪過好人

不再解釋。幫我的人都記得

想幫一些人常力不從心

被人騙過，不想計較

但有幾人想忘不能。與陌生人

都是好好說話，對愛人

重言重語，頂撞父親也沒覺得

有什么愧疚

還能有什么選擇嗎？

秋分之后是寒露，往后霜降

那些未開的花都已收起

不會再開。而我執筆坐于燈下

或許如農人冬種，聊以應對

雪后的春荒

今日小雪

我從沒在小雪節氣里

看過下雪，就像

立春過后，天氣仍然寒冷

仍然脫不下厚重的棉衣

看不到春暖花開

世間很多事都要等待

名稱用于呼喚

還是希望能下一場雪

哪怕只有一些

星星點點的晶體也好

不能讓城市潔白，總可以

改變一下天空的陰沉

遠處的山正在移近

移到窗外，移到

胸口。爐火昏暗地燒著

因為沒有雪映，我昏暗地想著

因為沒有你來。較真

真的是一件無趣的事

紛亂的世界從來沒有盡頭

試著放松自己，試著認真想你

小雪之后是大雪

如果你愿意，就陪我等

等到一場讓世界明亮的雪

沿河看柳

愛春天的只有河流，把最后

一塊冰含在口里，水流

變得歡暢，清冽有聲

愛春天河邊的柳，隱忍了

一個季節，終于開始活動手腳

伸展起還未調勻的清新

愛春天的也有河邊柳下的

泥土，濕潤松軟得泛出地氣

丟顆種子就會發芽，包括

丟顆希望的種子

我當然不會恨春天，它要

帶走些什么，我已逐年支付

每一次春風揚柳，有每一次的

含義，愛和幸福都會

以一種生生不息的方式呈現

徐 敏：江西九江人。機關公務員，詩作見于《人民日報》《歲月》《詞刊》《遼寧詩界》等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