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艙醫院：愿生命方舟永不開艙

王立群

3月9日下午，武漢的天氣有點兒陰，不時有小雨落下。65歲的龍麗（化名）走出湖北武漢江漢方艙醫院，快步走向接她去康復隔離點的班車。她是這里最后一批出艙的患者之一。兩個多月前，2月6日，她以新冠肺炎輕癥患者的身份，走進這里，在此后的一個多月時間里，有1800多名像她一樣的患者走進這里并最終健康離開。

作為武漢最早正式投入使用的方艙醫院之一，這座曾經的國家會展中心，投用34天，總床位數1564張，累計收治的1848名患者中，轉出521人、出院1327人。在武漢市16家實際投用的方艙醫院中，江漢方艙醫院“開放床位最多、累計收治人數最多、累計出院人數最多”。它見證了武漢防控新冠肺炎的重要時刻，成為武漢名副其實的“生命方舟”。

一天之后，隨著武昌方艙醫院正式休艙，武漢投用的16所方艙醫院全部完成歷史使命，“關門大吉”。在這一“戰役”之中，方艙醫院功不可沒。自2月5日開始收治首批患者，到3月10日全部休艙，35天的時間里，共收治12000多名新冠肺炎輕癥患者。這種從未在我國采用過的，在國外也未見公開報道的模式，成為我國公共衛生防控與醫療領域的一大創舉。

從“人等床”到“床等人”

2月1日，中國工程院副院長、呼吸與危重癥醫學專家王辰院士到達武漢，在武漢建立“方艙醫院”的提議被正式確認。

2月4日，武漢三處大型建筑被選中，分別是武漢洪山體育館、武漢國際會展中心、武漢客廳。

自1月20日正式確認新冠病毒具備人傳人特征始，湖北尤其是武漢新冠肺炎感染人數迅速攀升，不斷增多的病人與有限的醫療資源之間的矛盾日益突出。至2月2日23時，武漢市26家定點醫院共開放床位7259張，已用床位7332張，空床位僅131張。面對武漢市激增的新冠肺炎確診病例，定點醫院容量已趨于飽和，若大批患者無法及時收治，疫情將難以控制。

在此背景下，建設方艙醫院被提出，并迅速轉化為具體實踐。

2月4日凌晨，武漢國際會展中心大廳燈火通明。一輛輛皮卡、公交車直接開進大廳，架子床零部件、被褥、電熱毯等物品被大量運入。市政、城管、公安等單位公務人員一齊上陣，承擔搬運和安裝的任務。

另一邊，為確保2月5日方艙醫院能開始收治患者，國家緊急抽調各省大型三級綜合醫院的醫學救援隊、3個移動P3實驗室和2000名專業護理人員，4日全部抵達武漢。

2月5日，首批新冠肺炎輕癥患者“入艙”，江漢方艙醫院與武昌方艙醫院一起，成為武漢市首批投用的方艙醫院。這家不到兩天建成的方艙醫院，開始了持續34天的“戰疫”歷程。

這是“諾亞方舟”上的一個“艙位”——王辰院士這樣形容方艙醫院。在這里，用最少的社會資源、最簡單的場所改動，能夠最快地達到擴大收治容量的目的。

方艙醫院的建立，最大限度地擴充了收治患者的容量。而這樣的方式，也避免了一些確診患者，在家庭或者在社會上傳染他人。同時減輕了定點醫院的壓力，空出了床位，用以收治重癥和危重癥患者。很快，武漢“人等床”的狀況變成了“床等人”，不僅降低了重癥和危重癥患者的病亡率。更重要的是，方艙醫院為我國應對突發的公共衛生事件，應對重大的災情疫情，迅速組織擴充醫療資源，提供和創造了一種新的模式。

而江漢方艙醫院與武昌方艙醫院一起，成為本次“抗疫”中的標桿。江漢方艙醫院開放床位最多、累計收治人數最多、累計出院人數最多;武昌方艙醫院最早投入使用、最早成立臨時黨委、最早有患者出院、最早開始病人的心理疏導、最晚休艙，并實現了病人零病亡、零回頭、醫護零感染……

方艙醫院的山東力量

在武漢的新冠肺炎患者中，每四人就有一個在方艙醫院接受治療。而在16家方艙醫院中，有兩家凝聚了山東援鄂醫療隊的智慧。

2月9日，山東省立三院院長呂涌濤接到通知，他將作為山東省第八批援助湖北醫療隊領隊，帶領303位山東醫護人員馳援武漢。從接到通知到機場集合，不足5小時，2月9日下午，呂涌濤和他的302位戰友在濟南遙墻國際機場集合。同一時間，先前到達武漢的山東省第四批援鄂醫療隊，已經在隊長郭芳的帶領下進駐武漢客廳——東西湖方艙醫院。

“303人，來自全省16市、150家醫院。”如何將這支隊伍快速整合，形成戰力，對呂涌濤而言是前所未有的考驗。不過，得益于此前各批次醫療隊傳授的寶貴經驗，在飛機上，這支303人組成的隊伍就完成了任務分配和組織構架。10個醫護小組外加后備組、保障組、感控組……一切都進行地嚴謹而高效。

2月10日凌晨，山東省第八批援鄂醫療隊抵達武漢。在進行了短暫的休整之后，醫療隊員們迅速投入工作。根據安排，山東省第八批援助湖北醫療隊進駐漢陽國博方艙醫院，該院醫護人員由湖北省婦幼保健院、武漢市第五醫院以及四川、山東、福建醫療隊組建。

2月11日下午4點，漢陽國博方艙醫院正式開艙接收患者，山東援鄂醫療隊負責其中的480張床位。第一個班次，工作量最大，呂涌濤作為一名老黨員率先帶隊進艙。第一批收治病人330人，病床基本收滿。此時，距醫療隊入住酒店后不足30小時。

而在另一邊，武漢客廳由山東醫療隊與其它省一起負責219張床位。開艙不足24小時，床位也幾近收滿。

在東西湖方艙醫院，自2月9日入艙到3月7日休艙，山東醫療隊負責的病區接收入院患者325人。武漢漢陽國博方艙醫院自2月11日16點正式開艙收治患者，截至3月8日休艙，山東醫療隊累計收治病人599人，累計治愈出院305人，轉出294人。整個收治期間，山東援鄂醫療隊負責區域實現了患者“零死亡”、醫護人員“零感染”、安全生產“零事故”、進駐人員“零投訴”、治愈人員“零復發”。

短短一個月的相處時間，山東援鄂醫療隊與武漢人民結下了深厚的情誼。在方艙醫院里，山東醫療隊將患者稱為“艙友”。他們不僅要殺滅“艙友”身體內的病毒，還要化解“艙友”們的心理問題，隊員們為患者建立了一個漢陽方艙家人群，并將二維碼貼在防護服上，患者只要掃描二維碼就能進群，和醫護人員們交流、溝通。山東第八批援助湖北醫療隊隊員、成武縣人民醫院的王愛平說，很多患者與醫護人員都成了朋友，“醫療隊不光要治療患者身體上的疾病，更要梳理患者心理上的疾病，信心才是最好的良藥。”

隨著武漢所有方艙醫院全部“關門大吉”，這兩批山東援鄂醫療隊338名醫護人員也順利完成自己的任務，并于3月17日啟程返回山東。而送別他們的是武漢人的一聲聲感謝和深深的鞠躬。

愿方艙醫院永不開艙

35天，16座方艙醫院，累計收治新冠肺炎輕癥患者12000多人。

從2月3日首家方艙醫院建設開始，到27日出現“床等人”現象，歷時僅20多天，就徹底改變了武漢“一床難求”局面。第一批有4000張床位的3家方艙醫院僅用29個小時就建設完成。中央指導組調動22支國家緊急醫學救援隊及車載方艙、三支國家移動核酸檢測實驗車星夜趕往武漢。

這些方艙醫院曾經是體育館、會展中心、市民活動中心，但都在極短的時間內，迅速滿足高標準醫療需求。他們大多是邊建設、邊接收、邊治療，來自全國各地的醫療人員迅速開展工作的同時，不斷完善方艙醫院的運行與管理模式。而每一座方艙醫院都在救治過程中逐漸形成了自己的特色，為我國公共衛生防控與醫療積累下大量經驗。

武漢江夏方艙醫院——唯一一家以中醫治療為主的方艙醫院，由天津、江蘇、河南、湖南、陜西五個省市中醫醫療隊組成的國家中醫醫療隊接管。自2月14日投入運營，收治輕癥患者564人，運行26天。

武漢武昌方艙醫院，自2月5日開始收治第一批患者，運行了35天，累計入院人數達到1124人。它是最后一個休艙的方艙醫院，也是武漢所有方艙醫院中運行時間最長的醫院，累計治愈出院患者883人。從進入方艙醫院的那一刻起，每一個入院的工作人員都會拿到一本方艙醫院工作手冊，其中對醫務工作、飲食、垃圾處理等等都做了統一的安排，保證了方艙醫院的有序運行。手冊已經先后更新了三版，而且這種更新還將繼續延續下去。

如今，武漢所有方艙醫院已經完成自己的歷史使命，“關門大吉”。江夏方艙醫院的前身是武漢江夏大花嶺戶外運動中心，在這個特殊時期，它變成了一家方艙醫院。方艙醫院正式休艙之后，這段歷史宣告結束，它也將逐漸恢復其最初的角色。

而每一個方艙醫院，在逐步恢復其本來職能的同時，也記住了每一個曾經走進這里的熱愛生活的醫護人員和新冠肺炎感染者，他們一起看書、一起跳廣場舞、一起跳廣播體操。他們用自己的樂觀與熱情告訴整個中國：病毒并沒有那么可怕，只要我們齊心協力，就一定能夠戰勝它。

（編輯/張媛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