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妙筆 寫盡人生意

王權 林思婷

胡恩成先生

是香港著名畫家，他自年少困苦中來，在繪畫的世界中尋找到人生的樂趣。三年求學，而後拜入陳善福老師門下，他更明了創作本身的含義，並用媒介作為手段尋找生活的和諧。他將生活的意趣化作繪畫的靈感，水彩、水墨、油畫，信手拈來地表達內心世界，瀟灑而隨性。他的筆下既有對生活的熱愛，亦有對生活的思考，無論是普通人平凡卻溫情的故事，還是對社會的所見所思，都顯示出他的繪畫功力。而今，他將多年繪畫經驗和人生感悟全無保留教導給學生，桃李滿天下。丹青妙筆，他寫盡人生意……

繪畫是生活的一部分

繪畫的最理想狀態，大概每個畫家都有所不同，體現在胡恩成先生身上的是來自於生活的意趣。對他來說，繪畫是一直以來的習慣，亦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1950年胡恩成先生出生於香港，那時如同大多數家庭一樣，他家的生活並不富裕。但他自小就對美術產生了由衷的熱愛。12歲那年，憑著對美術的熱愛，他來到錢展沖校長1951年開辦的公信美術專科學校，邊當童工邊學畫畫，雖是年齡最小的學生，但他卻被編入成人班一起上課。美術入門大多從幾何素描開始，這對一個孩子來說是苦悶的，但他對繪畫一直保有熱愛，無論是素描還是晦澀難懂的理論課，他都認真汲取著知識。在這三年時光里，他認識了基本的繪畫原理，掌握到描繪和色彩的運用，也開始慢慢摸索、自我學習。

讀完美專的他並沒有確定好人生的方向，但一個比賽改變了他的人生。那是1964年，十四歲的他參加了一項全港少年及兒童繪畫比賽，畫了一幅水粉畫《華燈初上》，直到宣佈完比賽名次他都沒有聽到自己的名字。未曾想這幅作品竟被評委交口相讚，給予了特別獎的最高讚譽。他憶述道：“當年大賽的場刊還用了我的得獎畫作登為封面，這一次獲獎讓我喜出望外之餘，更激發了我繪畫創作的熱情。”

自此胡恩成先生堅定地步入畫壇，從事職業美術、商業廣告畫師等工作。而他人生的第二次轉折點，莫過於在1969年得遇恩師，蒙其指點，從此對畫畫、對人生都豁然開朗，有了不一樣的體悟。這位恩師就是香港畫壇大師陳福善先生。作為香港藝術界德高望重的藝術家，陳德福先生在三四十年代就因擅畫風景寫實水彩畫，寫生技巧超凡，而獲“水彩王”之美譽；五十年代，這位大師轉向各種現代派風格的實驗；六十年代之後，他將早期的寫實及觀察之能力，結合現代派中非具象的、打破規范的風格，加上單色版畫製作的誘導，創出了一種“幻想繪畫”。陳福善老師時常告誡胡恩成先生，“著重畫技之外，更重要是創作本身的意義，用藝術作為一種媒介去尋求生活上的和諧。”而後他加入了老師主持的香港美術會以及華人現代藝術研究會成為會員，與更多同仁切磋、交流，視野更加開闊，頗有所得。

胡恩成先生在謹遵老師教誨的同時，還將個人對繪畫的獨到見解融入到了創作之中，走出獨屬自己的道路。

媒介是傳達情感的工具

胡恩成先生認為“生活是最好的老師”，寫生是他生活中最重要的樂趣之一。源於對香港的熱愛，他走遍大街小巷，在香港各個角落都曾留下身影，並記錄下香港普通人平凡卻溫情的故事。他在畫作《南涌寫生》中看遠山巍峨，看群巒疊翠，將“高樹曉還密，遠山晴更多”的詩意表達得酣暢淋漓；在《遠眺梧桐山寫生》中描繪出了飛鳥掠水低飛，腳點湖面倘翔回轉，而青山倒影，湖面波光粼粼閃耀的流光溢彩之美……他對寫生的“精髓”領悟非凡，運用情景交融，狀物傳情的表現手法，讓作品的藝術性和情感性得到了交織。

水彩畫是胡恩成先生表達生活的另一手法。水彩是以水作為媒介進行調和的顏料，根據水的多少又能調和出深淺不同的色彩，呈現通透、絢爛、流淌、獨一無二之美，畫家可在畫紙上充分發揮自己的想象。在他的筆下，顏料化作色塊明亮而絢爛，如同跳躍的音符，運彩中皆是趣味、筆觸中皆是歡欣。無論是《灘岸》，還是《釣翁之意》，亦或是《澳門亞婆井寫生》，明媚的色彩無不向觀者傳遞自然的生機與喜悅。

胡恩成先生的創作還來源於生活中旁人很難注意到的意趣，這是他如頑童一般的小“狡黠”。在一幅畫作中，他用數筆就能捕捉到寵物貓與狗憨態可掬的一面。“這倆小家夥在我的兒子去旅遊時，日日等在門口，我就將這一幕畫下來了。”他笑著說。

能將生活的意趣升華成藝術的高度，源於胡恩成先生對生活的熱愛以及細緻的觀察，這與他自小的習慣不無關係。自1969年他便開始畫自畫像，而這自畫像的變化亦是他不同創作階段的體現，“每個階段有不同的想法，從我的自畫像中也看得到這種變化。”在做人物畫時，他從敬仰的蔣兆和大師的畫中學習良多；“徐悲鴻曾向蔣兆和說‘畫是從現實生活中來的，就應走寫實主義道路，我深受啟發。”除了畫自己，他亦畫家人、朋友，無不形神兼具而惟妙惟肖。

無論是水彩、水墨、油畫，胡恩成先生皆信手拈來，透過這些媒介，他將自己的意趣，將生活之美好傳達給世人。這份“獨特”讓他在畫壇獨樹一幟，受到很多人的喜歡，更於1998年獲奧地利政府邀請於維也納國會大堂舉行畫展——他是那一屆畫展唯一一個獲邀的香港畫家，其參展系列作品《浪》也獲得收藏家的珍藏。

透過畫紙觀人生

在文學創作中，意象是很重要的表達手法，是作者的客觀形象和主觀情趣的有機融合，簡言之，是融入作者情意的物象。而“意”是作者表達的中心，寄託了思想和情感。胡恩成先生之畫有文學之美，他表示自己在表達形式上接近印象派畫風，但又不滿足於直接表達客觀事物。他的創作內容不僅僅來源於生活，更源於他對當下社會的思考，在畫作中折射了他睿智的處世之道和曠達之心。

2003年，SARS肆虐，無論是個人還是社會都經受了巨大的痛苦，胡恩成先生有感而發，作下《哀沙士災劫》，無數沒有面孔卻令觀者感之哀戚的人，如同被疫情影響的你我，如同每一個被疾病掠去性命的不幸罹難者，他們集體仰望著天空，望著那只展翅高飛的白鶴，期盼著希望、期盼著早日回歸平凡的日常，正如他題字所感：“愿亡者安息，愿存者安康。生命是無奈，請珍重開懷。”而今再次觀這畫卷，昨日之景如今日之殤，這亦是我們共同的期望，愿早日戰勝新冠狀病毒，愿山河無恙、人間皆安。

胡恩成先生曾作油畫《人生三部曲》，以蠶狀物擬人，友人題字“大人爭官職，小人爭口食，為生存，我折腰再折腰”，將平凡小人物的生存之狀刻畫得入木三分。而待到蠶化蛹為蝶，卻“一旦羽翼成，我要飛向光明前路”，用飛蛾撲火的壯烈走完這短暫的一生；無論人有多渺小，唯有向前、向光明、向理想奔赴，才能成就自己的偉大。

而無論是寫實還是抽象創作，在胡恩成先生看來，都關乎空間、結構、光線和顏色的問題。二者之間採取的共同點，應是為創作者的意圖服務並獲得新的觀念。對於幾十年來創作上的所思所想，他亦毫無保留地傾授給學生們。對待教學，胡恩成先生從不拘泥於一格，比起要求學生們按照固有的習畫方式來練習，他更傾向於因材施教。“每個學生都有自己的特點，我希望只是在教授他們基本技巧的基礎上，保留每一位學生自己獨有的風格和繪畫語言。”

多年來，胡恩成先生在畫壇上屢有新意，但不做“爭名逐利”之事，而是以“澹泊以明志，寧靜以致遠”的態度潛心作畫。“能有人欣賞我的畫作，我就已經很開心了。”在他看來，畫畫是生命的一部分，亦是他與世間交流的窗口。他將畫畫的技巧悉心相授，以匠心樹人教導他們做人的道理，至今已桃李滿天下。如今，他尤愿一方天地，一只畫筆，一盞清茶，丹青妙筆，寫意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