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最近的一次國花評選說起

李梅

2019年適逢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中國花卉協會認為確定我國國花的時機已成熟，遂于2019年7月15日在中國林業網、中國花卉協會網站和“中國花卉協會”微信公眾號發出《投票：我心中的國花》，向公眾征求對我國國花的意向，并于7月23日發布了關于國花網上民意調查情況的通報：同意牡丹為國花的有288747票，占79.71%;同意梅花為國花的有44551票，占12.30%;同意蘭花為國花的有8976票，占2.48%……

單看投票結果，明眼人已經在納悶為何牡丹以絕對優勢占據第一。當看到花協的投票界面后，更覺疑問重重。其中最大的質疑是：評選是否公正？第一，投票時間初始只有短短4天（后來在網民呼吁下延長到7天）。第二，第一級投票頁面除牡丹外沒有其他選項，只有選擇“不同意”后，才會出現梅花、菊花、蘭花等其他9種（中國十大名花的另9種）選項，這樣先入為主式的評選，有極大的誘導嫌疑。第三，投票結果不能實時查看。于是，花協的通報發出后，很快網絡上就出現了“中國花協的國花投票結果值得懷疑”這樣的重磅文章。

總之，這是一次備受爭議的國花評選，對于緣由背景、是非曲直，在此不進行過多評議。但無論如何，這次評選引起了各界對中國國花評選的廣泛關注。

歷史溯源

中國因花卉資源極為豐富且在全球廣為應用，有“世界園林之母”之美譽，且花文化源遠流長。古往今來，許多花卉皆受人喜愛，且在不同時期，涉及種類也不盡相同，如春秋時崇蘭、晉朝賞菊、唐代青睞牡丹、宋朝偏好梅花等，有學者對宋代《全芳備祖》、清康熙《廣群芳譜》和《古今圖書集成》三部典籍進行統計，排在前10位的觀花植物依次是梅、菊、牡丹、荷、桃、蘭、桂等。而在1986年，《園林》雜志社等組織了“中國十大名花”的評選，按照票數高低，梅花、牡丹、菊花、蘭花、月季、杜鵑花、山茶花、荷花、桂花、中國水仙十種傳統名花入選。兩種評選結果多有重疊，可見國人賞花品位與偏好從古到今可謂一脈相承。

但是，在清代以前我國還沒有現代意義上的國花。1903年慈禧太后以懿旨的形式冊封牡丹為國花，并在頤和園建國花臺。1915年出版的《辭源》首次闡釋了“國花”的概念：“一國特著之花，可以代表其國性者。如英之玫瑰，法之百合，日本之櫻，皆是。”又說：“我國向以牡丹為國花。”

1928年12月1日，民國南京政府決定以梅花為中國的國花。《申報》發表要聞《中國取梅花為國花》，宣布以梅花作為中國的國花。

評選國花

若說之前的國花皆由當時的政府所定，那么，20世紀80年代以后，數次組織的國花（或名花）評選皆先由民間發起。比如，1982年，《植物雜志》編輯部發起了國花討論和評選，投票結果表明：推薦梅花、牡丹和菊花作為國花的分列前三位。1986年，《園林》雜志社發起的“中國十大名花”評選則奠定了梅花、牡丹、菊花、蘭花、月季等中國傳統名花的地位。幾次評選活動，尤以1994年在全國范圍組織開展的評選國花活動最為轟轟烈烈，影響廣泛，推薦的花卉多達30余種。提出的方案有一國一花（牡丹），一國兩花（牡丹、梅花），一國四花等。最終結果：牡丹、梅花、菊花、荷花、中國蘭花的得票數分列前5名，中國花協向有關部門報出了“一國一花（牡丹）和四季名花（蘭花、荷花、菊花、梅花）的建議，惜無下文。2005年9月，中國花協召開了全國花卉協會秘書長和全國花卉專家兩個座談會，專題討論國花問題。之后，中國花卉協會多次向有關部門提議確定國花，至今仍無明確結果。

2019年7月20日，也就是中國花協發起國花評選活動的第5天，中國科學院93歲高齡的植物學家王文采院士在家手書一份意見書，表示贊成“牡丹梅花并為國花”。王院士表示：“我國花卉植物資源十分豐富，堪任國花之選者眾多，人們愛之多，擇之難，割愛更難。認識長期難于統一，分歧主要集中在牡丹、梅花兩花上……”的確，在歷次國花評選中，牡丹與梅花難分伯仲，形成雙花齊放、雙峰并峙的局面。其實，早在1988年，我國已故的中國工程院資深院士陳俊愉教授（被國際園藝學會任命為“國際梅品種登錄權威”，為中國在國際園藝學會里的第一個園藝類植物的“國際登錄權威”，梅在外文中第一次正式以漢語拼音（Mei）公之于世，有力推動了梅文化走向世界）就首次提出梅花和牡丹雙國花方案，后來又多次提出相關倡議，響應者甚眾。尤其是2009年在《中國花卉盆景》第7期上刊出他的專文，并將103位院士同意“一國雙花”的親筆簽名印出。惜未獲有關方面認可。

一國雙花

首先，牡丹與梅花皆符合我國國花評選的條件：一是起源中國，栽培歷史悠久，適應性強，分布廣泛，品種資源豐富;二是花姿、花色美麗大氣，能反映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和性格特征;三是文化底蘊深厚，為廣大人民群眾喜聞樂見;四是用途廣泛，具有較高的生態、經濟和社會效益。而且，目前世界各國的國花種類中，尚未出現牡丹或梅花的身影。可彰顯中國國花的獨特性。再者，其他國家亦有一國雙花甚至多花的先例，比如，印尼的國花就有茉莉、蝴蝶蘭和大王花三種。

梅花與牡丹在觀賞價值上可謂燕瘦環肥，難分高下。牡丹“競夸天下無雙艷，獨占人間第一香”，雍容華貴，富麗堂皇，有“花王”美名，是中華民族興旺發達、美好幸福的象征。以牡丹為國花，可體現中國人民對美好生活的主觀向往。

梅花“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姿色香韻俱佳，且凌霜做雪，“一樹獨先天下春”，素有“花魁”之譽，在民間梅花五瓣寓意五福。梅花堅貞不屈、高潔頑強的氣質，早已成為中華民族優秀品格的象征。 南宋朱翌《題山谷姚黃梅花》詩云“姚黃富貴江梅妙，俱是花中第一流。”姚黃是牡丹的代稱。清代張問陶詩曰：“牡丹富貴梅清遠，總是人間極品花。”兩花可謂各俱其美，相得益彰。最早提出“一國雙花”主張的陳俊愉先生，1988年在其《祖國遍開姊妹花——關于評選國花的探討》一文指出兩花可“互補短長”：“梅適宜大規模林植，牡丹最適宜花壇、藥欄一類營景;梅花適宜長江流域一帶栽培，牡丹最宜黃河流域附近種植。”他認為兩花并為國花，特色互補，相輔相成，定會廣受人民群眾歡迎。意見一出，社會各界贊成頗多。

（責任編輯：曹偉 責任校對：白玉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