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恒
一
一湖水,只有跟隨岸上的四季,才會呈現出它的生機勃勃。
如果把惠州西湖比作西子,那木棉花就是西子的紅裝。
淡妝濃抹總相宜。著一襲紅裝的西子,猶如嬌媚的新娘。那一身的光艷奪目,吸引著人們無數次抬頭仰望,迎來一聲聲由衷的贊嘆。
火紅的木棉花,跳躍在藍天白云下,映紅的不只是一湖春水,還有那一片天空。
帶刺的枝干阻擋不住春游的候鳥,它以知音的身份在枝頭相依相伴。那深情的凝視,讓西子也醋意萌發。
二
如果說,季春的木棉,緊咬住枝頭是為了多情的西子,才不與春天說再見,那花開無葉,有葉無花才是它純粹的美!
木棉以春紅、夏綠、秋蕭、冬枯的方式,裝扮著西子的四季,它又以棉暖、花藥的高貴精神,回報著人們的一次次回眸,一聲聲贊嘆。
雨中的木棉花,不似梨花帶雨的嬌羞,沒有桃花的柔情脆弱,卻把剛毅、堅強詮釋得淋漓盡致。自古英雄愛美人,西子用柔情贏得了一次次英雄凱旋。
三
記取城南上巳日,木棉花落刺桐開。蘇軾的木棉情懷,已是逝去的歌謠。如今當一朵朵木棉花以嬌美的姿態,毅然投入西子的懷中時,它已不再是純粹的木棉花,一同消失的還有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愫。那漣漪中的絕唱,是它用最后的歸宿朗誦了一曲動人心魄的《國風 ●? 擊鼓》。
風吹雨打,我無法想象,落地的木棉花離開了樹枝的滋養,仍然以最美的姿態,不褪色、不碎裂、不哭泣。這是因為,它回歸了大地母親。
初夏的暴雨、驕陽,無情地吞噬季節里所有的千嬌百媚,讓萬紫千紅都披上綠色衣裳,繁華褪盡,卻春意更濃。我將相思定格在春雨綿綿的傍晚,乘著徐徐的夜風,登上湖中的畫舫。
在這個溫柔的夜,木棉花悄悄告訴我:珍惜眼前的幸福,就是珍惜永遠。
十里水灣十里歌
一
踏著冬日暖陽,我走進龍門,走進麻榨,走進十里水灣。
十里水灣,位于增江上游,白廟電站和西牛尾電站之間,是東江支流,珠江水系。攔河筑壩,讓平地生出一汪湖泊,一條水灣,一片風景。
水與惠州,總是息息相關。水繞惠州,有著不得不說的故事。
河山倒映,以舒展的身姿,勾勒出形態各異的幾何圖形。恍惚中,我分不清是山中有河,還是河中有山。竹林,天空,棧道,把河水染成一會兒藍,一會兒綠,一會兒紅,以變幻莫測的顏色來虛張聲勢。它攪亂了一河水,攪亂了岸邊人循規蹈矩的思緒。
藍天,如一汪倒掛的海。徜徉在碧水清風中,眺望遠山,又想起夢里親切的童謠,打撈起遠去了的記憶。這山,這水,讓我為之動容。夢里漓江,卻是增江。
我在想,如果沒有兩岸的青青翠竹,這條河會不會“六宮粉黛無顏色”?微風吹拂,“唰唰”的一聲輕嘆,柳腰搖曳,成就最美的風姿。
岸邊,長長的棧道沿河而行,成為另一種風景。浪漫總是令人向往。我想象著一個清晨或黃昏,邂逅一見鐘情,把愛情故事定格在美麗河畔,成就一段佳偶天成。
游船、竹筏,載著游人駛向水灣遠處。抒情美麗山水,最好的方式是用歌聲表達,姑娘、小伙子唱起了好聽的山歌,那么嘹亮,那么動聽。一路歌聲,一路笑聲,回蕩快樂,遠遠傳開。
二
水中有島,島上有景。河灣里藏著兩顆璀璨的明珠——仙島和橫漢島。
一方靈性的山水,總離不開人文。翻開歷史的前頁,抗日革命時期,仙島曾是國民革命軍后勤補給基地,是東江縱隊第三支打擊日偽軍水上作戰的主戰場,也是龍門縣創立第一個中共黨支部的所在地。葉劍英元帥親筆題寫的“南廬”,以及260棵茁壯的荔枝樹,見證了革命的歷史,訴說著一個永遠的紅色水鄉。
荔枝樹臨水而居,一樹樹青綠,一枝枝獨秀,在冬天活出春天的模樣,成就了常綠樹的本色。這不是季節錯亂,嶺南本就是四季常青。
三
我與一條捕魚小舟,不期而遇。原生態捕魚,似乎成了一段傳說。有幸遇見,已是一種福分。也許,不久的將來,捕魚不再是謀生的手段,當一名捕魚“模特”,裝扮河流的美景,也許是不錯的選擇。
捕魚的老人,滄桑還殘留在臉上。家鄉美,時代美,沉寂了千年的河山,在年復一年的拼搏中,終于贏得了新的生機。魚兒可以在水中自由游動,清清的河水,蕩漾著歡快的歌兒。走上岸邊,走進魂牽夢繞的家園,不再是水上漂泊,也不再是背井離鄉。
百年名鎮,悠然歷史。古老的麻榨鎮,物產豐富,果木、魚資源繁多。大樹菠蘿,芒果,黃皮,荔枝;鉗魚,鰹魚,豬嫲鋸、河蝦,開發不忘綠色環保。山清水秀,才是金山銀山;青山綠水,才是永不消失的財富。
山峰極目可眺,清水伸手可戲,那些穿梭河面的竹筏,那些挺拔秀麗的竹林,那升起裊裊炊煙的農家,那奔跑歡笑的鄉村孩童,匆匆一瞥,我已陶醉。
龍溪情懷
一
陽光里,我走進龍溪工業園。滿眼的新奇,電鍍,刷新了我對陌生行業的認知。我很驚訝,在惠州竟然還扎根著一群來自湖南故鄉的人群。敬佩油然而生,頑強、樸實的湘人,在哪里都能落地生根,活得風生水起。
不是家鄉,卻是地地道道的家鄉味道。那撲面而來的香味,令我產生了一種錯覺,我又回到了故鄉?熱情和誠懇,總是能發自肺腑的感動,不論走得再遠,飛得再高,鄉音里傾訴的全是故土和鄉愁。
推杯換盞,湘音、客家話,五湖四海,語言不再是障礙。一杯酒,飲盡相識的緣,蘇軾后裔,李姓同門,關氏一族,休說五百年前,現在也是一脈相連。
二
如今的都市閑情,垂釣為一樂。漁具的精致和繁瑣,總覺得失去釣魚的本真,童年的竹竿、棉線和蚯蚓,釣起的全是快樂。夢里夢外,這是唯一殘留的純真。
長長的魚竿,彎彎的弧線,濺起點點微波,在等待的時間里,我總是害怕收不回來,亦如紅塵戀歌,覆水難收。
每一份情愫似乎都與風雨有關,山中的雨應景而來,流動的情感潰不成軍。柔情,灑落在這千絲萬縷中。
一幕江南煙雨,濃縮了嶺南特有的鄉村美景。盡管不是蘇杭,這一刻的雨打芭蕉,也是上天的恩賜。青山碧水,白鷺成行,果木飄香,視線所到之處,一幅幅和諧柔美的油畫,渾然天成。
池塘里,那細密雨花,呻吟著繾綣纏綿。回憶,飄緲到很久以前,天涯,咫尺。
三
千年空曠,古老歷史。龍溪這片沃土,深埋著縛婁古國文明。
撕開大地的肌膚,這里除了黃土和石頭,還曾挖掘出先秦時期的青銅編鐘和陶片,墓葬群里的古人,訴說著幾千年前這里曾經有過的“鐘鳴鼎食”。
遠古的羅氏,在一個個朝代更替中消失,黃土地下的古文明痕跡,在翻天覆地的現代化建設中被連根拔起,史書上模糊不清的記載瞬間清晰,這方神奇的土地再次被文明托起。
巍巍的羅浮,若隱若現,濃霧纏繞,軍營里傳來響徹云霄的氣壯山河聲。猛然頓悟,我能偷享這現世安穩,背后是多少青春熱血在無私奉獻。
我多次尋找鄉村,邂逅龍溪是不是最特別的一次?一方山水,一方樂土,望不盡的天涯,數不盡的日子。我在茫茫人海,尋覓屬于我的方寸,這征程,終究凌亂了我的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