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圓 孫慶玲 張均斌

一場突如起來的疫情,打亂了所有人的節奏,而成長也仿佛在一夜之間。
檀學兵是北京世紀壇醫院的護士,1月26日接到通知后,隨醫療隊連夜馳援武漢。在這里,他們學會的第一課是防護——保護好自己,才能救助更多的人,絕不能成為團隊的短板。
醫療隊有5名醫生、8名護士,其中4個80后、4個90后。年紀比他們大許多的“醫生大叔”,在這里化身成“唐僧”。一模一樣的事,“大叔們”每天都要說上幾次。
為了防止年輕同事第一次上“戰場”緊張,護士長把4個90后姑娘排在了一個班,想讓她們互相鼓勵。卻沒想到,這個決定第二天就被姑娘們推翻了。
“第一次進入隔離病房,最開始有點忐忑,但是進去之后,我再也沒有害怕過。”小檀說,當時下了夜班,凌晨4點多,她們4個姑娘坐在公共汽車改成的班車上,不知誰先起了個頭,就你一言我一語地開了個會。“我們覺得我們能行,做得挺好的,防護也好,不需要特殊照顧。如果我們4個一個班,別的班就要多承擔,多干活。”
商量好了,第二天,她們找到護士長,就把領導的決定給“干掉”了。現在她們4個小時一輪班,而花在穿脫防護服和洗澡的時間加起來要兩三個小時。
在這里做好防護,絕不是一個人的事,只要有一個人做不好,就會給整個團隊帶來毀滅。
有6年護齡的李秀男是個北京男孩,新婚不久。介紹自己時,他說:“叫我大男吧。”大男是朝陽醫院的護士,也是一個90后。在醫院里,男護士是個“稀缺物種”。“病人都不信我是護士,以為我是醫生,以為是醫生親自給他們服務,所以更配合。”
大男對自己的技術很自信,但沒想到,進入隔離病房還是遇到了挑戰。要帶著三層手套給患者消毒、扎針,護目鏡上聚起的霧氣又影響視線,打針的難度成倍增加。他們要經常低頭、側頭,讓霧氣匯成水滴,流到護目鏡內側鏡底,有時要從鏡片的縫隙才能看清楚。他值的第一個班就是夜班,后半夜給患者采靜脈血。“當時第一針沒扎成,第二針成了。8個病人,一共抽了25管血。就第一個老爺子,很抱歉給他扎了兩針,其他都是一針成功。”
穿著防護服,戴著N95口罩、護目鏡,一會兒就一身大汗。“每組班我都會給醫護人員量一下。進到隔離病房,醫護人員的心率大概都是100~110之間。血氧正常人98~100,我們進去是96~97。”大男說,“之前在呼吸科,知道病人憋氣難受,也會說,‘我們理解你們的狀態,理解你們的心情。但其實還是理解不了。現在我們比正常人的血氧低一些、心率快一些時,就已經很難受了。這些病人長時間缺氧、心率快,肯定更痛苦。”
到了戰“疫”的最前線,生死之間,很多看法都變了,最重要的是對患者的痛苦更能“感同身受”。
雖然早有準備,但是真正接到通知去新冠肺炎一線支援的時候,剛剛工作一年多的許浩遠還是忍不住有些緊張。作為武漢協和醫院的產科護士,如果不是因為疫情,她可能永遠也不會與防護衣、護目鏡發生交集。
接到女兒的電話,許爸爸的眼淚當時就掉了下來。后來媽媽說:“你爸這情緒還隱藏得挺好的,一邊拿著紙巾擦眼淚,一邊還能這么平靜地跟你講話。”
“現在我媽每天都在等我下班。有一次上夜班,凌晨5點多下了班。當時我媽都沒睡在等我。之后,她都會提前問我第二天上什么班,她就會等著我。等我下了班跟她講完話,她才會去睡。然后每天都會發一個朋友圈。”小許說。
現在小許往單位群里發東西,不管多晚都有人很快回復,同事、朋友說得最多的是“保護好自己,好好的回來”。父母來來回回也是這句話,“感覺我們和武漢成了所有人的牽掛”。
來自不同的單位,第一次合作卻親如一家。每天上班,一起搭班的可能有北京天壇醫院的、北京安貞醫院的,都會互相幫助,互相幫著穿隔離服,監督防護做得到不到位。
“雖然現在也叫不出對方的名字,但是只要穿上這身衣服,我們就有同一個任務,同一個信念。”小許說。
“我覺得這可能是我最重要的回憶了,很珍貴。可能以后我也會和我的子孫后代說,嗯,看你奶奶,看你姥姥,當年還去過前線。”小檀大笑著說,青春飛揚。
“透過窗子的那一縷陽光正在給我們加油鼓勁,等一切都過去了,武漢的櫻花一定會開得很美。”“靜待花開!”大男在自己的日記中寫道。
(金闊摘自《中國青年報》2020年2月19日)木